“——秘書。”
“秘書的職責不包括這些吧?”
“——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會這麼深入地和你分享生活嗎?”
“——舍友。”
“舍友也不是天然就包括能被當dildo用的屬性的吧?”
家入用胳膊肘戳紅綠燈按鈕,滿不在乎地又提出一個身份:“小白臉——錢給夠的話牛郎也能做這些。”
夏油哭笑不得:“……一般會稱之為‘伴侶’吧?”
“——搭子。”家入告訴他,“你姑且能算是個搭子。”
“伴侶。”夏油糾正她,“或者說是愛人也可以。”
-34-
他們走進一家泰餐料理,正是用餐高峰,隻有吧台旁邊尚有空位。服務員将他們帶到對應位置,遞菜單時問:“确認一下——你們滿21歲了吧?能看一下你們的證件嗎?”
已經很多年沒被核驗過年齡的家入一愣,拉開大衣掏護照,核對過後終于得到酒單。
服務生走遠,家入把杯子和菜單推給他:“……你到底在笑什麼啊?她也隻是流程性地問一下。”
“但她沒有問其他人噢?”夏油在吧台椅上後仰,讓家入能看到剛在他右側坐下的另外兩人。
“隻能說明她對亞洲人比較臉盲吧。”
夏油邊玩她的手指邊說:“說明你看着氣色很好、顯得年齡很小嘛。”
“……所以你從剛才開始,到底是在高興什麼啊?”
“唔……真要說的話,類似那種,‘看到你這麼可愛、所以很滿足’,大概這樣的心情。”
“Trophy wife?”
“不,不是,完全不相幹——”
“我理解,男人不論自己幾歲,永遠都喜歡18歲的女孩子嘛——”
“?”
家入面不改色,誇張地長歎一口氣:“也沒見你在我18歲的時候珍惜我啊。”
“是有點遺憾,幸好現在還有機會,”夏油坦然接受她的無可置辯的指摘:“至少最近把你養得不錯啊,人家都以為你還沒到合法飲酒的年紀。”
他像研究樞紐一樣輕輕捏她的指關節,家入試圖把手抽出來,未果,皺着眉頭問他:“你玩會兒手機行嗎?”
飯後,家入去洗手間,夏油在等着服務員來結賬的空隙,接到五條悟的電話。
嘛,該來的總會來。
他接通電話,好整以暇地點開FaceTime。
五條悟那邊隔了兩秒,也打開攝像頭,戴着黑色眼罩的臉怼在屏幕前,問他:“幹嘛?”
“是你打過來的,悟,該我問你有什麼事吧?”
“我是問你幹嘛非得視頻?挂了——”
“不小心點錯了,”夏油狀若無意地說,左手拿起杯子,戰術性喝水,又問他:“所以是有什麼事?”
五條沉默一秒,難以置信地掀起眼罩:“……你無名指上是戴了個戒指嗎?”
“噢呀,”夏油戰術性驚訝,“戴着眼罩也能看見嗎?這也不是咒物啊。”
“你以為是皇帝的新裝嗎?别轉移話題——”五條窮追不舍:“你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最近吧,”夏油從服務員手裡接過賬單,把手機靠着杯子架住,提筆開始簽小費,“遇到了必須抓住的好女人,對方碰巧也傾心于我,順理成章地就在一起了。”
五條心裡某個隐秘的角落焦躁的忐忑突然平息下來。聽他這個說法,結婚對象肯定不可能是和硝子,而是他最近剛認識的另一位。
啧啧,變心得真快啊,遇到新人就開啟新一春了?不過這樣也好——不對,也不完全好——嗯……算是有好有不好吧——其實好像也沒什麼不好?不對、五條又想起另一個問題——
“……你說的這個‘抓住’,它合法嗎?”五條問,“囚禁?還是強制?而且你說對方‘傾心’,這是你覺得,還是她覺得?”
“我知道這很難相信,”夏油慢條斯理地說,“能夠遇到真命天女,我确實太過幸運——這種體驗,你大概理解不了吧。”
“……外國人?”五條聽到背景裡服務員的聲音,問他:“你是有多喜歡招募外國咒術師?不是,我說你們盤星教的幹部招募,它正經嗎?”
“首先,别污蔑我的家人們。其次,在真正的愛情面前,國籍、人種、性别、年齡、文化背景,這些都不是問題吧,等你自己經曆過,你就懂了——不恭喜我嗎,悟?”
“恭喜。”五條毫無感情地飛快說道,停頓一下,又問:“……對方真的是自願的嗎?”
“嗯……怎麼不是呢?悟,”夏油刻意把五條名字的三個音節咬得迂回婉轉,“你對自己的束縛沒有信心嗎?我現在即使想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是有心無力呀。”
五條并不懷疑自己,但他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夏油傑這種人都有人要——他親眼所見,明明兩三周之前,夏油傑還在野地裡支帳篷,寡得一批,活得像個終身流浪的吉普賽人,怎麼現在突然就說已經結婚了?
剛認識沒多久就結婚,聽起來怎麼想都像婚姻詐騙。于是五條又問:“對方……”他想問對方是否需要法律援助,克制住了,因為這個選項在私下裡直接提供給那個被騙的女人更合适。
停頓片刻,五條轉而問道:“你之前那些事兒,對方知道嗎?”
“知道啊,她全都知道——她完全接納我的過去,也了解我的所作所為,在此基礎之上,依然包容我,關心我,支持我,我真的欠她很多。”
越說越離奇了,五條覺得隻有倆可能。
他問:“你是給她洗腦了嗎?詛咒還是術式?我記得你身邊有個人,叫噜噜還是什麼,術式效果能把人心給抓住——但那不是真的愛,你明白吧?”
“是拉魯。”夏油糾正道。
“行,拉魯——所以是他的術式嗎?”
“當然不是。我和她之間的感情是自發産生的,我們是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做出共度餘生的決定的。”
肉麻至極的說辭,聽在五條悟的耳朵裡隻覺得無限可悲。按照福爾摩斯的推理思路,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最後一個選項,無論聽起來多麼離奇、多麼令人不願意接受,都是真相。
夏油傑終于還是瘋了。硝子到底還是沒把他腦子治好。這算鐘情妄想,還是精神分裂?
“哥們兒,”五條悟沉重地說,“騙騙兄弟可以,你千萬别把自己也騙了,好嗎?你在哪兒?你在原地不要走動,我現在就去找你。”
“悟,你這人啊……”夏油微笑地拿起手機,并不介意被摯友誤解為全盤胡編亂造,“你要見見我的愛人嗎?”
五條悟冷靜的藍眼睛裡盛滿夾雜着憐憫的憂慮。他還是這麼沉迷于過家家,給自己構造一個近似真空的烏托邦般的透明泡泡,之前是家人,現在是愛人——居然也總有人願意陪他完成角色扮演。
通話框裡的視角一轉,從前置攝像頭換成後置攝像頭,滿座的餐廳盡頭,從布景牆後面轉出來的是——
“……等一下,”五條的聲音蓦地冷下去,“那是硝子,沒錯吧?”
“是我的愛人啊。”夏油再次翻轉鏡頭,笑着擡起手掌,再次給五條展示婚戒:“先不說了,悟,我們一會兒還有安排呢。”
他按下視頻挂斷鍵,從桌子上拿起家入落下的手機,又拎起兩人的外套。
家入走過來,又喝了兩口水,瞥了一眼賬單,問他:“咱倆吃了不到五十刀,你為什麼留一百刀小費?”
“……可能給這家店惹了一點小麻煩。”夏油輕描淡寫地說,若無其事地把家入的手機遞給她。
“怎麼了?”家入習慣性地按亮鎖屏看了一眼,“五條為什麼給我打了這麼多電話?”
正說着,又出現五條悟的來電提示,家入正準備接聽,被夏油攔下。
“嗯……”他猶豫了一下,坦誠相告:“這就是我說的那個小麻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