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聶清湛也看見了言笑笑,他合上書放進包裡,向她走去。
走廊裡光線不好,一直到他走到她面前,才看清她臉上的淚痕,愣了一下。
言笑笑向來不喜歡在人前流眼淚,條件反射地低下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哭腔:“學長,我想去趟洗手間。”
聶清湛也不多問,隻說:“好,我在這等你。”
言笑笑在衛生間的隔間裡栓上門,無聲而劇烈的流着眼淚。
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讓一絲哭泣的聲音傳出去,就像把今天所有的委屈一起硬生生捂進心裡一般。
“後進生”“落後”這樣的字眼深深刺痛了她,她今天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口中原來是用這麼輕蔑的詞被形容的。
言笑笑自高考失意之後,在這所她原本看不上的大學裡渾渾噩噩混了這麼久,終于發現這所大學裡的老師同學,其實也是看不上她的。
這樣說來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甚至沒資格抱怨什麼。
她這一年多來,究竟在做些什麼?怎麼就讓自己變成了這樣呢?
言笑笑在哭的時候,第一次對以往,對未來,對自己,産生了疑惑。她發現自己根本從來沒有想過想成為怎樣的人,以後要做什麼工作。這些本來應該有所安排的,在她這裡還都是一片空白。
她一直告訴自己和父母,是不感興趣現在的學校和專業,所以才不想好好學。可是脫離了這個專業,她喜歡的又究竟是什麼呢?
言笑笑找不出答案,于是眼淚流得更兇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言笑笑擰開水龍頭,洗幹淨臉上的淚痕,又用餐巾紙擦掉水珠,對着鏡子深呼吸幾次,這才走出衛生間。
聶清湛在原地等她。
令她驚訝的是這一次他并沒有拿着書,而是保持着一個姿勢靠在牆邊發呆,仿佛并不在意因為等待而浪費的這一段時間。
言笑笑走到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頭不說話。
“還好嗎?”他問她。
言笑笑點點頭。
“走吧。”
他示意她跟上,轉身便向外走去,善解人意地沒有對她剛才的反常繼續追問。
或者說他這樣一個從來都從容淡薄的人,應該也不會好奇這種旁人的瑣事。
不管是哪一種,言笑笑都十分的感激。她的情緒在哭泣時就已經盡力的發洩出去了,實在沒有對别人再叙述一遍的心情。他若是刨根問底,反而會讓她不自在。
跟着聶清湛一直走到學校門口,言笑笑才想起來問他。
“我們這是幹什麼去?”
聶清湛回頭,清透的眼睛直視着她,似乎在詢問她為何明知故問:“不是說好周六一起吃飯。”
還說好她到時候會主動聯系他,可他專門騰出了大半天的時間,等到快中午也沒接到她的“聯系”。聶清湛還是問了尚思弦,才知道言笑笑一早便去了輔導員辦公室。
言笑笑其實真的忘了這件事,現在他提了她才想起來,順便糾正道:“是我請你吃飯,感謝你在樂團對我的幫助。”
聶清湛點點頭,然後繼續帶她向校門外的車站走去。
看樣子他是默認要出去吃,言笑笑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原本計劃的是在食堂請客,隻得默默跟上。
真不是言笑笑小氣,主要是他們這個校區地處偏遠郊區,周圍根本沒有什麼小吃街商業街這種地方,偶爾就校門口會擺出幾個小攤,賣炸串烤冷面之類的。
而到市區,需要坐将近一個小時的公交車,或每天固定時間發車去另一個校區的校車。
言笑笑來這座城市上大學兩年了,去市區次數屈指可數,一般都是在空閑的周末和室友們提前一天計劃、收拾簡單的行李,一起早起去玩一天,晚上再坐車回學校。興師動衆得像場短途旅行。
所以言笑笑之前完全沒考慮過和聶清湛一起去做這種短途旅行的可能性。
罷了,反正她今天心情郁悶,隻要聶清湛有足夠的空閑時間,言笑笑也樂意出去散散心。
公交車上言笑笑拿出了手機,開始查市區中心商場的線路和餐廳攻略。
之前幾次去市區,這些都是室友們安排,這次和聶清湛一起,怕是不能指望這個整天除了學習沒什麼其他活動的人來帶着她玩。
“車上看手機對眼睛不好。”
言笑笑從手機屏幕上擡起頭,看見聶清湛眼睛望着窗外,跟她說話時也沒有移動視線。
她有些好奇,側過頭去看他的表情,解釋道:“我查查我們等會去哪吃什麼。”
聶清湛依舊是目不斜視說:“不用查,我認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