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鞍照白馬,飒沓如流星
瑤光恭恭敬敬的半跪在床上。因之前被打的有些疼,面部表情難免有些呲牙咧嘴,可就算這樣,一雙哭的紅腫的眼睛依舊亮晶晶的。
床帏之間,二人四目相對,氣息互通,瑤光試探的伸手過去,俞岱岩神情莫名,卻是看不出喜怒。
瑤光的手輕輕的搭在自家師父的肩膀上,見沒被拒絕,就大着膽子将頭湊上去親昵……身為男子,但凡情/熱之時,總會渴望所愛之人的身體。
就算因敬畏之心,他輕易不敢動念,可愛念越熾,便越發難耐,心中掙紮多了,就不自覺的時不時出言試探。
俞岱岩并非不知他的這番心思,隻是不同于瑤光‘隻要相愛,床上怎樣都無所謂’的觀念,他天生受的教育裡,就是男兒理應在上,男子尊貴萬分,當建功于世,不可自賤甘為婦人之事。
所以,他對瑤光的坦蕩,一直很是驚奇,而這驚奇中,卻有着‘誘拐年幼無知弟子’的愧疚之心。他覺得瑤光純粹是因年幼,不懂這些事情,被自己帶的歪了。于是,他甚少主動要求,甚至刻意的壓制自己的欲/望,其中就有着一份對自家徒弟的愛惜之意。
可惜的是,他的這份隐晦的愛惜并不被瑤光理解,反而讓瑤光有些不安,那種所愛之人對你毫無性/趣的感覺,往往讓人覺得自己其實并不被愛着。
也許,正是這份隐約的不安才讓瑤光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外人’——莫聲谷的認可。
如今,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解自家師父的衣服,時不時擡頭看上一眼,生恐惹怒對方。
俞岱岩有心喝止他,可在看到他這般小心,以及眼神中透出的火熱欲/望後,不禁一怔,他心中一方面對‘被當作女子行事’十分厭惡;另一方面又因心中愧疚,不想拒絕自家徒弟的行為……更何況,兩人數次歡/好,瑤光……從未拒絕過自己,每次俱都柔順配合……将心比心……
俞三俠一時間不由得咬緊了牙關,握緊雙手,眉峰微蹙,面上具是隐忍之色。
他容貌并非瑤光一般俊美,眉目卻似刀削斧鑿,清晰分明,陽剛之氣極濃,平日又多有英雄豪邁之舉,何曾這般因着縱容而任由人宰割的時候,一時間因着無措,面紅耳赤,竟有了幾分獨屬于男子般的绮麗之色。
瑤光何時見過自家師父流露出這般神态,一時間心魂具是一蕩,也顧不得身上被打的疼痛之處,像小狗一般撲過去一通亂啃。
然而,俞三俠雖有心這次依了他,可心中抗拒之極,任憑瑤光如何親吻、愛/撫,身子卻緊繃的如鋼鐵鑄成的一般,瑤光急的受不住,就又叫:“師父……求你放松些……”
俞岱岩本就因師徒關系而心中别扭,越聽他叫師父,身子就繃得的越緊,最後牙齒更是生生把唇都咬破了。雖未刻意掙紮一絲,但那樣子卻是為難到了極點。
瑤光哪裡舍得他這樣,一雙本就哭的紅腫的眼睛裡頓時滿是失落之意,但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之時,無奈之下,他放棄般的将腦袋砸在俞岱岩頸窩處,嗚嗚委屈的叫了一聲後,就主動的叉開了腿。
之後便是一進一退,緊抽慢拽,如蛟龍戲水,潛遊淵谷覓花心,又似贻貝含珠,吞吐于雲煙霧罩之間……春雨之時,垂楊搖曳,盈盈滴露……嬌啼婉轉,疑似鳥鳴喚春歸……莺莺軟語,春花初綻迷人眼,既而雨潤菩提,花飛法界……心蕩神搖……将樂而死……
輾轉一夜,此中風情不可盡述。
次日清晨,俞岱岩不由愧疚,低聲承諾道:“待來日,你可再試一次。”
他為人一貫強硬,似這般話語已經極為示弱,瑤光聽了,自然心滿意足,表面大方道:“無事,師父不喜歡也就算了。”
俞岱岩于是更加愧疚,溫言道:“你我兩人既在一起,豈能隻有你……我若扭扭捏捏,反而虛僞做作了……隻一時心裡不習慣……你略等等……”
他這人雖古闆,但素來一言九鼎。瑤光心頭很是開心,知道他既然這麼說了,自己便終有一日可以得償所願。他耐心一貫很好,又很是敬畏俞岱岩,此時自然更加的故作大方,也不加以逼迫。
他還很是歡喜的撲在自家師父懷裡,表現自己并不介意。隻觸及昨晚被打的傷處,痛的嗷嗷叫了兩聲,又惹得俞三俠緊張的看顧,尋了上好的藥幫他一一塗抹。
兩師徒重歸于好,瑤光此時心中安定許多,便又想起兩人之事,不由得将自己近些時日想法一一開口闡明道:“師父既不喜歡我吓唬七師叔的事,弟子也認識到錯誤,自然以後就再也不做了。我心中卻有些想法,同師父商量。”
俞岱岩道:“你且說來聽聽。”
瑤光很是坦蕩道:“七師叔說我當以誠意赢得大家信任,我對師父情意自然可昭日月,卻不知當以何種形式表現誠意。但後來細想,我武當弟子素來行俠仗義為己任,隻師父這些年因傷未曾下山,名聲反倒有些弱了。如今,元朝無道,生逢亂世,興亡具是百姓受苦,太師傅又讓師父帶我江湖曆練,我們何不多行俠義之舉,一來為我武當揚名;二來卻是以證我二人雖有私/情,卻未因此而忘公……我要從此多做善事,多積德,到時候我去求太師傅、師叔師伯們,想來看在這些善事的份上……”
俞岱岩聽到這裡,忍不住心道‘當初裝死騙人可以說是陰謀,如今行善積德卻是赤/裸/裸的陽謀了。瑤光,瑤光,我該誇你心思百轉,機變非常,還是該勸你改正,務要每日裡心思都用在這算計上?’
然而,當他望見着自家徒弟那堅定而又癡情的目光,不由一歎,暗道,‘罷了,行善總是好事,不管前路如何艱難,我總需陪着他走上一遭也就是了。’
俞岱岩于是靜靜道:“如此甚好。”
半年後,武當。
這一日,莫聲谷練武回來,剛好碰上殷梨亭也提着劍尋了過來,問道:“七弟,你可有三哥的消息?”
莫聲谷搖頭道:“還不曾有。”
卻說那日瑤光裝死之後,因知道事情究竟,莫聲谷自然無話,殷梨亭卻起了疑心。
武當七俠兄弟手足情深,那次瑤光裝死的行為做的太過直白,殷梨亭當時又是悲痛又是憤怒,腦子一時亂糟糟的沒有想什麼,事後,卻不由得起疑,當即質問莫聲谷此事。
莫聲谷初時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後來見殷梨亭十分堅持,一副‘你不說,我就去問别人’的樣子。他也怕把事情鬧大,又想這事純屬瑤光自己作死,現在實在瞞不過去,隻能說了……
殷梨亭當即傻眼,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家做事沉穩内裡剛烈的三哥居然會和瑤光有了私/情,他呆怔許久,才道:“七弟,你莫要唬我。”
卻見莫聲谷臉上苦笑,便知道此事恐怕做不了假了,不由得傻眼。
不同于莫聲谷單純的就事論事,殷梨亭因紀曉芙一事,卻有些體會。他深知感情一事真是半點不由人,你便是武功再高,人再優秀,不喜歡還是不喜歡……而有的時候遇上對的人,卻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殷梨亭性子本就軟弱,遇事總有三分思慮,又最愛替他人着想,他不像莫聲谷想此事是如何如何不應該、不可為,或者想什麼違背常理,逆倫背德。聽了後,反而低頭垂淚道:“親如兄弟一般的你,對此事都多有不喜,三哥和瑤光若真在一起,日後何其艱難?”
莫聲谷一時無言以對,隻嘟囔道:“艱難的話,分開不就行了?”
殷梨亭道:“你要看着三哥孤獨終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