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後的許澈和醒着的許澈反差很大,孟玳看着他,心裡隻有這一個想法。畢竟也沒誰睡覺愛給自己點痦子了。
孟玳笑着笑着自己搖了搖頭,将腦中那些無用的東西清了又清,低頭看自己的練習冊。
視線對上那條黑色毛蟲時,他的心情又變得有些煩躁。
他想到什麼,又側目看了眼窗外,确認外面沒有查課的老師。
視線收回的時候路過許澈,盡管很快,他還是捕捉到了許澈睡着時的模樣。
正砸吧嘴的許澈。
黑色的毛蟲又突然變得可愛,孟玳用筆尖戳了戳它的腦袋,換了隻紅筆,在它旁邊貼心地點了幾個點。
後面的許澈一直沒換過姿勢,一直面對着孟玳。
孟玳抽空又看了他幾眼,看到他桌角搖搖欲墜的兩本書,将他們一起拿過來,放在了自己的桌角上。
課間時分班裡很安靜。孟玳沒管還在睡着的許澈,隻順手接過前桌以及前桌同桌傳來的卷子,留下兩份,将剩下的一塊兒擱在了後面桌子上。
冬天的下午黑的很早,才剛過五點便有些昏沉。班裡的燈早早地就開了起來。
上課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孟玳看他依舊熟睡,心裡的兩個小人來回打架。
有課代表又上講台布置作業了,孟玳擡頭看了眼黑闆上的粉筆字,下定決心叫醒許澈。
許澈的睡姿不知何時變了,又變回了背對着他的模樣。
他上手輕拍了下許澈的肩膀,不見許澈有要醒的迹象,又拍了拍許澈壓在腦袋下面的胳膊。
睡夢中的許澈終于動了動,孟玳知道他這是快要醒了,又伸手在他的耳旁做打響指的手勢。
兩根手指相互摩擦而發出了細細碎碎的聲音,對比班上人因作業而發出的讨論聲來說,并不算什麼噪音。
但半夢半醒中的許澈還是一下就聽了出來,并伸手拽了一下。
孟玳的兩根手指被溫熱的手掌包裹住,并跟着手掌的移動又往下一些。
依舊閉着眼睛的許澈扭過來臉,眼睛眯成條縫,看着面前有些近的孟玳:“刺眼,你站起來擋擋光。”
被迫被拉近距離的孟玳聽到他的話,嘴角發力,向後拉出一條平直的線。
許澈以為他要說些什麼,正要将頭再埋回去,看着面前突然多出來的陰影,沒忍住偷笑了一聲。
姿勢很别扭,許澈感覺自己的左臂早已沒了知覺,但他看着孟玳無奈而又照做的模樣還是沒打算放手。
“别打架啊。”後面一直沒搭過話的哥們突然插進來話。
站着的孟玳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那人。
一直趴着的許澈又睜開了眼睛,松開了一直攥着的左手,朝着那人看了過去:“瞎說什麼。”
“看錯了看錯了。”後面的人說完便抓起了桌上的筆,拉過一本開着的書忙了起來。
“對,你看錯了。”許澈笃定地說完便扭了回去。
孟玳跟着扭回了身,将放在桌角的書遞給了許澈。
許澈看着他遞來的書,搞不清楚情況,但還是将書接了過來:“這什麼?”
“你放桌角的書。”
“哦。”許澈胡亂翻了兩下,又接着說,“我擠地上了麼。”
“沒,我拿過來了。”孟玳坐了下來,胡亂編了個理由。
“我還以為掉地上被你撿起來了。”許澈打了個噴嚏,有白色的絲線從嘴邊挂了下來。
孟玳沒轉頭看他,隻從抽屜裡拽了張紙巾遞給了他。
“謝了啊。”許澈用紙巾蓋住下半張臉,擦嘴角擤鼻涕,聲音有些含糊。
他團了團剛用過的紙巾,将紙團塞進桌邊垃圾袋的同時視線平移,看到了遠處黑闆上密密麻麻的作業,有些吃驚:“怎麼這麼多作業。”
“快該考試了。”孟玳說着将課間發的卷子擱在了許澈的胳膊旁邊。
“這課間發的卷子?”許澈拿起那一小摞卷子,又癱回了桌子上。
他左手攥着的卷子沒有松開,一下一下地拍在了後腦勺上。
剛發的卷子通常比較硬挺,這時候在許澈的手中劃拉做響。孟玳看着他,覺得他的周身彌漫着一股濃郁的喪氣,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一下。
許澈晃了兩下,估計是嫌動靜太大,将卷子徹底擱在了頭上,隻一隻手仍在空中胡亂跳動着。
周圍的說話聲逐漸變弱又消失,孟玳扭頭又看了許澈一眼,推了他一下,等到他坐起來了之後問:“你還要繼續睡覺嗎?”
許澈搖了搖頭,看到周圍人都在低着頭,伸手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本子,翻開後低頭寫字。
筆尖和紙張發出些莎莎聲,孟玳沒有探頭去看他在寫什麼,隻倚着後面的桌子,耐心等他寫完。
反正早看晚看都是看,孟玳接過許澈終于傳過來的本子,低頭看了過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作業怎麼這麼多,多到讓我無從下手,這些老師太可惡了,我就是上課睡了會兒覺,醒來怎麼就直接盤古開天辟地創造出那麼多新作業。
孟玳的嘴角帶上一抹笑,低頭在下面寫了起來。
——頭回知道老師還會開天辟地,不過今天作業确實多。
許澈接過本子看了一眼,滿臉贊同的連連點頭。
——我寫一個星期都寫不完。
——寫吧,萬一考試就正好出了一道原題了。
許澈将考試兩字圈了起來,在旁邊寫道。
——什麼考試。
他寫完便有些心急,直接趴在了孟玳的旁邊,看着他一筆一劃地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