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時候講題是一件非常擾民的事情,孟玳對答案的時候抽空計劃了一下,打算趁着課間給許澈講一下那道題的思路。
畢竟他可是一個熱心的同桌,非常有義務幫助同桌解決困難。
大概七點鐘的時候,預備鈴響了起來。
規定的數學小練時間到點了,各排學生十分有秩序地将卷子一塊兒放在了靠走廊的位置上。
平常沒什麼存在感的,新任的數學課代表楊稚走出座位,挨個檢查着卷子。
孟玳接過許澈的卷子後看了一眼,紅黑交錯的字體很潇灑,題目之間也有不少做題痕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有個題目的答案跟他寫的不太一樣。
都是對過答案的題,居然是兩個版本。
他翻出答案,又看了眼那道題的答案。
确實是許澈剛剛沒改出來。
“許澈。”他用着氣音喊了一下。
許澈還沒掏出來要用的書,聽到聲音後擡起了頭,朝着他看了過來:“咋了?”
“這個。”孟玳将卷子移了過去,同許澈指了指那道題,“你沒改這個。”
他說着也将這道題的答案擺在了許澈眼前。
許澈探着頭看了眼,确實是跟答案不一樣,可能是他剛剛改的匆忙,直接将這道題略過去了。
他來回掃了眼桌子,紅筆沒擺在桌子上,不知道剛剛塞到哪了。
就是改一個字母,他不是特别想再去翻出來紅筆,于是朝着孟玳桌上也瞄了一眼。
攤着的書縫中間就夾着支紅筆。
他伸手越過孟玳的胳膊,從縫裡把筆摳了出來,收回手的時候順手朝着桌子紮了一下,吧嗒一聲将按動筆摁開。
帶着點紅色的銳利筆尖朝着上面,他手指靈活地轉了一下,筆尖朝下的同時也在自己的卷子上留下了條十分淺淡的紅痕。
“沒寫完嗎?”楊稚檢查到了孟玳旁邊,看到許澈的動作後問了一句。
“完了完了。”許澈匆匆回答,将那道題的答案劃去,添上新的答案。
“他改一道錯題。”孟玳幫着許澈解釋道。
“沒事。”楊稚看着孟玳的卷子說,“我一會兒再回過來一趟也行。”
她的聲音剛落,許澈的卷子便帶着風砸到了孟玳的桌子上。
“檢查吧。”許澈看了眼楊稚,打斷了她的話。
楊稚低頭大緻掃了一眼,沒看到空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将卷子又遞了回來,對着許澈說:“好了。”
許澈沒說話,接過之後直接将卷子擱在了桌角,繼續摸黑找抽屜裡面的書。
晚上三節課都是輔導課,都有老師看着。
孟玳兩個課間都因為各種事情,在剛下課的時候不在座位上。等到回到座位上之後許澈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不在座位上,也不在教室,更不在走廊上。
他一直在等着許澈回座位,但許澈總是直到正式打上課鈴之後才回到教室,還總是喘着粗氣,滿頭大汗地四處找水喝。
孟玳接連沒找到機會,下晚自習之後也将事情抛到了腦後,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你的練習冊。”許澈在孟玳拉拉鍊時說。
“好。”孟玳接過之後放在了桌上,将書包背在背上,一副準備走的打算,“你走嗎?”
“走。”許澈往書包裡塞練習冊的時候抽空說,“你今天晚上不用那個練習冊嗎?”
“不用,咋了。”孟玳站在過道上。
“我回去再看看,我還沒顧上琢磨那道題。”許澈說。
“我路上給你講吧,馬上教室就要熄燈了。”孟玳說完朝着外面走去。
許澈看他走了,将書包拉鍊拉好後連忙跟了出去。
孟玳在門口對面的欄杆上靠着,看到許澈跟着出來之後拽了下書包帶子,和他一起并肩下樓回家。
還有一個月,但街上過年的“氛圍”都已經提前布置好了。
平日裡隻舍得亮着路燈的公路開始變得奢靡,五光十色的光芒纏綿在一起,映得過往的車輛也變得多彩起來。
許澈騎車過程中來回扭頭看,看到好看的花樣便會降低速度,扭頭多看兩眼那個花樣。
“幹嘛呢?”前面的孟玳也停了下來,扭過頭問,“怎麼突然不走了?”
“看那。”許澈指了指馬路對面。
張燈結彩的小區門口有兩三個人在圍着放小煙花,不大的豆丁伸長胳膊點燃,也不不管引子着沒有,直接就又跑開了。
孟玳沒看明白許澈讓自己看什麼,看了兩眼後又扭回身看身後的許澈。
有光映在他的臉頰上,看不太真切,但孟玳此時卻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情緒是飛揚着的。
過往的汽車飛速而過,刮起陣陣寒風,吹的人臉又冷又麻。
孟玳不知道等了多久,終于聽到了許澈帶着笑意的聲音。
“走了,走了。”
“嗯。”孟玳擰動車把,跟上先走了一步的許澈。
夜很靜,隻有路燈照亮街頭。
遠處低矮的小房深處傳來陣陣狗吠,電車穿梭在大街小巷,最終停入了車棚。
車棚沒有燈,隻有兩人電車的燈光射在裡面。
許澈先将車停在了位置上,他朝後看着,直到确定孟玳也将車停好後才将車鑰匙拔了下來。
車棚瞬間化為濃郁到伸手看不到五指的黑色。
許澈有輕微夜盲症狀,坐在座椅上沒動,試探着喊了一聲:“孟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