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煩躁之色閃過,還是雙修來得快。
不過這個也有好處,妖力更加平和,在身體流轉得舒适。
“阿衡。”
蘇妲己捧着一盤瓜果走過來,薄紗垂地,雪白的身體若隐若現。
“怎麼了?”
蘇妲己有些嗔怒看了他一眼,坐下靠在他懷中,大王現在傷得很重,隻有一口氣。隻有找到姜子牙奪回封神榜,才能消除天譴,保住大王的命。
“申公豹那裡怎麼樣了?”
蘇妲己搖頭。
已經一段時日,那姜子牙行蹤詭秘,縱然申公豹排除他的黑烏鴉找尋,卻并沒有半點信息。
玉衡握緊她的肩,決定自己親自找,“不必擔心,過幾日我去。”
還沒等他出發,申公豹竟然傳來好消息。
在西岐。
姜子牙和封神榜。
摘星閣裡黯淡無光,隻有燭火可以微弱看清身側之人,蘇妲己擡頭看他。
“我與大王已經商量,讓聞仲帶兵攻打西岐。”
十年北海一朝回來,且是伴三朝的老人,豈是等閑之輩。
玉衡莫名心悸。
蘇妲己用額頭蹭他的下巴,一雙柔荑撫摸上臉頰,“怎麼了?”
“我有些擔心,姬發他雖然是毛頭小子,如果讓聞仲再伐西岐,我總覺得會有變故。人類不是有一句話,邪不勝正,我們就是邪。”
他推開蘇妲己,走至摘星閣的欄杆邊,長裙拖至身後,他眺望燈火通明的朝歌城。
蘇妲己跟上,身上輕紗将落未落,一頭黑發拖地,臉上是純然的笑容,“怎麼會,大王才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我要把他傷治好。”
玉衡猜出她要做什麼,她為了救瀕死的殷壽斷尾,用掉千年修為,如今竟然還要把傷轉移自己身上。他幾乎皺緊眉轉頭,“為什麼?”
這報恩的代價太大,大到快要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蘇妲己歪頭,整張臉虛白,嘴唇毫無血色。眼神表情竟然帶着一股熟悉的感覺,那是很久以前,那個名叫鄂順的質子,那樣看待自己的眼神,無奈而充滿悲傷還有……愛意?
他被這個想法一驚。
蘇妲己伸手按上他的胸膛,沒有心跳,冰冷刺骨。她上前幾步,臉頰過去,一陣夜風吹動檐角懸挂着的青銅獸面飾,她輕輕說,“我……好像慢慢懂得人類的情感了。”
玉衡笑出聲,風把他們倆的長發纏繞在一起,他盯着她看,“你問問殷壽,問問這朝歌城的人,你問他們會懂得豬的情感嗎?如果可以,你問他們,是不是會愛上食物。”
他嘲諷十足地說。
蘇妲己也不惱,反而一抹喜色出現,她手指劃着俊俏男人的臉頰,喟歎地說,“我沒有愛上殷壽,人類說,這叫吃醋。”
玉衡捉住她的手指,低頭怒不可遏,“我隻是覺得你愚蠢,僅此而已。”
她也不掙脫,嘴角勾起,“阿衡,你擔心我。”
“擔心一個蠢貨。”
*
第二日,聞仲騎着墨麒麟,身後是魁梧的魔家四将,以及兵馬進了朝歌。場面浩大,敲鑼打鼓,“殷商太師聞仲,遠征北海,苦戰十年,今凱旋回朝。”男子尖銳的聲音久久回蕩。
玉衡特意去了城門看這盛況,烏泱泱人群中,玉衡指尖摩挲過粗粝的石頭。
魔家四将的陰影蓋住半座城門,忽然有碎金般的舊影刺入腦海,那年殷商旗幟旗獵獵作響,殷壽的犀皮甲還沾着冀州雪,八百質子戰袍上的朱雀紋在烈日下翻湧如血潮。
那些意氣風華的質子們,察覺他所在側頭找尋的姬發,在房間青澀示愛的鄂順,對他怒目而視的太子殷郊……所有鮮活的面容都在墨麒麟的嘶鳴中碎成齑粉。
時間過得太快。
他閃身化作流光離開。
聞仲的歸來,殷壽給他舉行了宴會,在侍女們捧盤穿梭中,他雙手奉上兵符,要告老還鄉。
果然如玉衡所料,素以公正的聞仲拒絕,畢竟這一切從殷壽帶兵攻打冀州,慶功宴上先王無故被太子刺殺,他稱王後,典禮之上卻觸發天譴,随之四大伯候造反,一切太過荒謬,就連姜王後也身死。
短短時日又冊立新王後,這朝歌,被妖物所浸染。
幸而鄧婵玉觐見,主動要求讨伐西岐。
玉衡在暗處認真觀察這個年輕将軍,大約三十來歲的模樣,膚色是小麥般健康的顔色,她眉眼殺意而桀骜。
他太像一個人,很久以前的姬發,當年他也是這樣無條件并且自豪地願意為了殷壽犧牲自己。
走動間甲胄發出碰撞聲,她上前跪在殷壽和妲己前,垂首低眸,盡顯忠誠。
“末将願率八百騎兵及魔家四将即日出征。不擒反賊姬發當請以死謝罪。”
暗紅帷帳在穿堂風中緩緩浮動,等他們退下,玉衡從蟠龍柱陰影中踱出時,燭火恰好爆開一朵燈花。
躍動的光影将他蒼白的臉切割成碎片,那張仿佛用朱砂勾勒五官的面龐美得近乎詭異。
“阿衡。”蘇妲己染着蔻丹的指尖正在殷壽青筋暴起的脖頸遊走,她手輕撫他的胸膛,神情帶着些許悲傷。
大王如今隻有一口氣。
殷壽輕喘,鎏金燭台映得他凹陷的眼窩如同兩個黑洞,“你可……有何想說的。”
他輕珉唇,“我願與鄧婵玉一同前往西岐,為大王親自拿下姬發的人頭。”他音色似冰泉漱玉,瞳孔卻泛起妖異的金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