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還是開了口,“童寬?”
“卅哥?”童寬立刻停住了動作,直起了身,又往下退了兩格,隻露了個腦袋在床邊,輕聲細語地,“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陳艾卅慢慢擡起手用手背撫去了童寬額角的汗,“沒事的,發燒而已。”
“餓不餓?吃點東西?”童寬下意識抓住了陳艾卅的手臂,“還是有點燙。”
陳艾卅沒理會,直接問了句,“現在幾點了?”
“下午2點多了。”童寬把他的手放開了,收拾在放在床鋪邊上的酒精棉和紙巾,接着就下了樓梯,把那些東西放回了校醫務室開的藥的袋子裡,“卅哥粥溫着呢,喝點吧?”
可能是因為發燒,這一天過得有點快,對時間有着别樣的執着。“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不久,一點多。”
陳艾卅歎了口氣,雖然退了些,但嗓子還是啞的厲害,“今天你要去勤工儉學吧?怎麼還在這裡?”
見童寬不說話,又搭了些生病時的脆弱和矯情,陳艾卅又補了句,“你什麼時候能跟我說實話,我想聽實話。”
童寬的聲音又弱了下去,帶了些歉意,“十點多看到就回來了。”
“又去醫務室配了退燒藥。”
“你……十一點多的時候醒了一次。”
過了幾秒又擠了一句出來,“中午12點多去食堂買的菜粥。”
“然後就到現在。”
“勤工儉學我請林琦幫我頂了。”
童寬的聲音更小了,“都是實話。”
像想起來什麼似得,他又匆忙快速地說了句,“吓死我了,卅哥。這句也是實話。”
陳艾卅感覺自己好像欺負了一個小男孩,又好氣又好笑,“你明明在幫我,為什麼不肯說實話?”扯開了嗓子多說了幾句話的時候,陳艾卅覺得幹啞稍微好受了些。
童寬撓了撓頭,仿佛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怕我賴上你啊?”陳艾卅的痞性露了些出來。
“沒有沒有!”
“那為什麼不說?”
“卅哥,你要不,”童寬語句斷得有些不自然,“先喝點粥?買了好久也溫了好久了。”
見童寬調轉了話頭,陳艾卅也就作罷沒繼續問下去,照這個節奏,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問出什麼話來。
“好,你吃飯了嗎?”
“吃了的,也喝的粥。”
陳艾卅點了點頭,起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裸着的,全身上下就穿了條内褲,又看向了童寬,“你幫我脫的衣服?”
“是、是……你渾身都是汗,衣服都濕透了。”
躺着可不好脫,陳艾卅心裡想,童寬應該費了大勁了。
“那我就這麼下來?”陳艾卅精神頭好些了,也起了些逗逗他的心思,“還是你幫我櫃子裡拿衣服褲子?”
“我……我幫你拿。”
在床鋪上穿衣服還是有些不方便,兩人平時起床的時間不一樣,其實看不太到互相換洗的時候,但這會兒陳艾卅全身空蕩蕩的,昨晚又和童寬做了那事,現在人說話都不利索呢,怎麼看都不适合直接下來再穿。
好容易褲子都穿平整了,陳艾卅摸着樓梯就下來了,剛剛的菜粥香味就更濃郁了些,從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吃,這會兒才感覺到餓。
下床的時候在想宿舍裡也不能有微波爐,童寬是怎麼溫粥的呢,坐到座位上的時候,才看明白。
學校食堂的外帶菜粥會在外賣盒子裡放一個可供食品使用的薄薄的塑料袋,菜粥盛在塑料袋裡,童寬把塑料袋紮了起來,連帶着外面的那層塑料碗,一起放在了一個臉盆裡,臉盆裡倒着一些熱水,淹過了大半個碗,水還冒着熱氣……
陳艾卅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兩個小時,換了幾次熱水?”
“……不知道,”童寬頓了頓,“實話。”
“就為了讓我吃一口熱乎的?”
童寬點了點頭。
“外賣也能買到粥。”
“學校的菜粥煮的爛,不鹹,對恢複好。”
幫自己脫衣服、涼毛巾蓋額頭、酒精棉擦手心降溫、勤工儉學都不去了就守着自己,還兩個小時裡換了記不清次數的熱水。
陳艾卅沉默良久,看向了童寬,目光深邃。
“你喜歡的人,”陳艾卅皺了皺眉,清了清嗓子,直接問了出來,“是我嗎?”
幾乎沒有猶豫,童寬就回答了,“不是。”
陳艾卅沒說話,也沒挪開眼睛。
童寬垂在兩邊的手都攥緊了,才又說:“這句話是假的。”
他擡頭向着陳艾卅又鄭重說了一遍,“我喜歡你的,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