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寬還是點了點頭,他好像沒感覺到陳艾卅的怒氣一樣,“我真的都可以的卅哥。”
“我現在問你借二十萬,你是不是也可以立馬給我?!”
“……還差一點,”童寬皺着眉,“下個月就有了,你着急嗎?”
“你他媽的,能氣死我。”
陳艾卅都氣笑了,笑着笑着胃裡就有些翻江倒海,感覺有些不對勁,捂着嘴就往廁所裡跑過去,一頓吐,把剛吃下去的粥全部都吐出來了不說,嘔到後面還吐了些黃疸,童寬就跟在陳艾卅後邊着急,一會兒又出去拿了杯溫水,一會兒又去拿了紙巾,等陳艾卅終于吐完了,看着急得不行的人,笑着搖了搖頭,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兩個人又回到了座位上,就這麼幹耗着對視,誰也沒動作。
“别出去了。”陳艾卅到底洩了氣,“陪陪我吧。”
“好。”
“你能不能對我有點要求?”
“你已經對我很好了。”
“對你好所以就喜歡我?”
“嗯。”
“那要是哪天我對你不好了呢?就不喜歡了?”
童寬抿着嘴不說話。
“感激不是喜歡,”陳艾卅終于捋清了自己想說什麼。“你不需要用喜歡來感激我。”
唰的一下,童寬擡起頭,盯着陳艾卅看了許久。
——
夜裡的高速上,車都開着大燈。司機師傅開着disco曲,節奏感很強,這比火車上要舒服多了,火車上此起彼伏的鼾聲,還有枯燥的車輪聲,每一個規律的出現都研磨着陳艾卅的神經,一遍遍提醒他過去了多久、童寬已經失蹤了多久。
看陳艾卅沒睡,司機師傅也和他聊了起來。
司機師傅姓戴,在這個小城市裡跑車跑了快二十年了,他說從火車上下來的人無非兩種,一種是趕時間的,一種是不趕時間的,一般來說他都喜歡載不趕時間的,即使路程短、車費少,他也不愛被人追着趕着往前跑,陳艾卅問他為什麼,司機師傅朝着後視鏡對着陳艾卅笑了一聲,說趕時間的人都心急,一急就容易出事故,年輕的時候就因為趕時間出過一次事故,他媳婦一邊哭一邊打他,哭到後面整個人就坐在馬路邊上也不肯走,稀裡嘩啦的,好說歹說連拉帶拽的才肯跟自己回家。
陳艾卅就問他到底出什麼事故了,戴師傅說就是搶了個紅燈,旁邊路上恰好有輛土方車要右轉,視線盲區沒看見他,直接撞爛了半邊車,車頭都到中控着了,差個七八厘米就碾上自己身體了。
“太危險了,嫂子撒潑還是撒得輕了。”
戴師傅嘿嘿一笑,“是啊,現在想想真後怕,那會兒剛結婚沒幾年呢。哎小夥子,你怎麼氣着你媳婦了?還讓她一個人跑到這麼偏的地方來,你說的那個地方一般都沒啥人去。”
陳艾卅想了想,“說來話長了。”
“你别怪我說話不中聽啊,夫妻之間啊,隻要還有感情,都沒什麼大事。”戴師傅又看了陳艾卅一眼,“小夥子诶,你看看你,一臉腸子都悔青了的樣,就知道肯定是你做錯事了,哎你說說你跟媳婦較什麼勁,跟你鬧情緒也好、發脾氣也好,就是為了讓你多關注關注她,反而如果老問你這行不行那行不行的,你就得反思是不是自己給的不夠了。”
戴師傅在駕駛座上絮絮叨叨的,陳艾卅的腦袋就别過去了,看着窗外高速路上一盞盞往後退的燈。
是啊,我跟童寬較什麼勁,他隻有我而已。
不管是戀愛的時候,還是之後同居,陳艾卅覺得自己好像一直是生活的主導方,他要做什麼,隻要和童寬說一聲,他就會答應,而每當童寬問他意見的時候,他就會憑借自己的主觀理解和經驗給給出一些建議,即使有些經驗并不是實踐而來,但即使這些經驗是陳艾卅假想的、想象的,童寬還是會認真地從陳艾卅的結論裡去可靠的原因和理論,并且深信不疑。
他以前覺得,童寬是真的需要他給一些建議。
今天聽戴師傅這麼一說,陳艾卅又多了一層愧疚。
是啊,在沒有遇見陳艾卅之前,童寬一個人過來了那麼久,哪個決定不是自己做的。
陳艾卅幡然醒悟,童寬要的,不過是更多、更多陳艾卅的愛而已。
童寬害怕的,也是被拿起來,又會被放下的結果而已。
七年來,童寬從來沒有變,是自己世故了、貪婪了。
陳艾卅弄不明白,是歲月還是習慣,把自己的眼、自己的心給弄糊了。
他現在隻想童寬盡快回來。回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