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物件被贈予者賦予了意義時,它就不僅僅隻是物件。”普魯士走在小路前面,黑暗對他們來說自然不是問題,又更況有些問題在黑暗中更好讨論。
“……英格蘭先生和我說過了。謝謝您,普魯士先生。”加拿大垂下眼眸。
“不用太在意,美利堅不會因為誤會而疏遠你。”他就是個任性而又無所果懼的人,他就非得撞破南牆,就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否則他也就不會進行獨立戰争。
他知道的,加拿大心想,他知道的,美利堅總是很執着于他在意的事物,可越是這樣,加拿大就越是難受,甚至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難受。
“……我想,你不主動和他說的話,他是不會明白的。”雖然很明顯。
普魯士對加拿大說。
“沒關系,”加拿大輕聲道:“他不需要明白。”
“普魯士先生,我想,我大概是個很軟弱的人吧。”加拿大自嘲似的笑了笑。
“當然不,你已經足夠勇敢。”普魯士的聲音很冷靜:“感情從來不在人類的意料範圍之内,自然也沒有什麼勇敢軟弱之分,對再強大的人來說也是如此。”
“是嗎?”加拿大呢喃了一句。
他們倆的腳步很輕,似乎是怕驚醒法蘭西花園裡的各色花朵。
普魯士點上煤油燈,火苗燃燒的聲響短暫地打破了莊園内的寂靜,他将手上剛點起的燈遞給加拿大。
“法蘭西給美利堅吃了安眠藥,你不用擔心會吵醒他。”普魯士又點了一盞燈提到手上,踩上了木質的樓梯。
涼薄而又溫柔的月光灑在美利堅仍然紅潤得不正常的臉頰上,他睡得很沉,身上松垮的衣服和原本好好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在他無意識的亂動下稍顯淩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普魯士将燈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加拿大則面不改色地将被子給美利堅拉了上去。然後将手搭上美利堅如同熟透的櫻桃一樣誘人的臉頰,溫度高得很不正常。
這個房間和美利堅之前的區别也不大,加拿大不經意瞥了幾眼就認出,在這方面英格蘭和法蘭西還真是出乎意料的默契。
“吃藥都沒用嗎?”加拿大收回手,他身上的氣質如同晚秋中的楓葉,帶着憂郁而又悲涼的氣息。
“目前看來,作用有限。”普魯士陳述事實。
如果我能幫上你就好了,加拿大在心裡對美利堅說。
如果美利堅現在睜開眼,他能意識到Canada的感情嗎?普魯士還真不能确定。
沒有人會懷疑那雙如同紅楓般的眼眸中真摯的感情,會是法蘭西詩歌裡歌領的最浪漫,最無私的情愫。
“那是……法蘭西先生補的嗎?”加拿大的發問拽回了普魯士的思緒。
普魯士順着加拿大的目光望去,那是一條很精緻的,藍白相間的圍巾,尾端的玫瑰刺繡尤為瑰麗。
“對。”普魯士很确定這點,因為這座莊園裡隻有法蘭西有那種手藝。
“很漂亮。”加拿大看着那條圍巾,比他原本的技術要好得多。
“你希望他赢嗎?”普魯士沉默良久後問這個緘默不語的少年。他們都不是什麼多話的性子,還有個病人躺在床上,注定了他們不會談什麼輕松的話題。
“…沒有人不想要自由。”加拿大語氣溫和,他看着床上的少年,可隻有強者才配擁有自由,他喜歡美利堅身上的活力和勇敢,從一而終。
可最終,他不敢也不能像美利堅這樣,一腔孤勇,一往直前,為了自己所熱愛并執著的的自由拼上一切。
加拿大不想美利堅受傷,也不希望美利堅難受,可是如果美利堅放棄追求自由,那他就不再是美利堅了。
他怎麼能抓住自由的風呢?
加拿大的選擇也不能說是錯誤的,普魯士心想,如果是他,大概也會和加拿大一樣選擇一條穩重的道路,直到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在勝率渺茫時,他怎麼敢拎着自己的人民赴死呢?
——不。心裡有一個聲音下意識反駁他,普魯士心髒快速跳動了一下。
你當然更傾向于美利堅,不信嗎?那就讓我來代替你,加拿大真是個好孩子,他可以把所有的陰暗面都壓下去,你行嗎?普魯士,你可沒他那麼克制,不然…我怎麼會存在呢?
閉嘴。普魯士垂眸。
哼,送你一個忠告,劍走偏鋒的人還要想走入正道,真可笑啊。
将心思放在美利堅身上的加拿大并未注意到,普魯士的眼眸顔色忽然變紅了一刹那,轉瞬即逝。
滿腹怨憤的蘇格蘭坐到桌前,洋洋灑灑地寫給了一封幾千字的信寄往倫敦,控述英格蘭的偏心和法蘭西的無理,而後心裡終于舒暢了,心安理得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