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你怎麼樣了?!”柏林憂心忡忡地扶起躺在床上生命氣息衰弱的德意志,讓他靠在床頭。
“……不用理會我,柏林,你去市區看看。”德意志臉色蒼白,卻人堅持命令道。市區有人民在起義,已經沒有人想繼續這場無意義的戰争,德意志擔心在這麼混亂的局勢下會出現傷亡。
“我……”柏林想也不想就開口,“我怎麼能丢下……”
“你沒有丢下任何人,柏林,這是命令。”德意志深吸一口氣。
“……你去吧。”輕而脆的少年聲音在柏林身後響起。
柏林一驚,他連忙轉頭,不可置信又茫然無措,“美,美利堅?!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們的士兵都出去打仗了,又沒有人攔我。”美利堅撇了撇嘴。
“可,可你……”這麼出現在敵對國的大本營裡,就不怕有危險?
“你們兩個現在可打不過我。”美利堅很自然地坐到德意志床邊,“柏林,我來的時候路過了市區,那裡情況很糟,你再不去恐怕不行了。”
柏林猶豫了片刻,對他們略微點頭,“麻煩您了,爹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很快就回來。”
“不懷疑我嗎?”美利堅的聲音讓正往門外走的柏林頓了一下。
“不。”柏林輕輕搖頭。
哪怕美利堅現在把刀刃送進德意志的心口,德意志也會甘之如饴。
柏林很清楚這點,所以他非常放心美利堅待在這兒,因為這也是他爹的願望。
“……你來做什麼呢?”德意志語氣虛弱,他似乎是在不解,又似乎隻是在感慨。
“怎麼?不歡迎我?”美利堅眨巴眨巴眼睛,他将手帕浸了溫水輕輕拭去德意志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不是,你有告訴英格蘭或者法蘭西你來了嗎?”
“當然沒有,否則我就來不了了。”美利堅說的理直氣壯。
“你要喝點水嗎?”轉而美利堅又詢問他,“你吃藥了嗎?”
“不用,都不用。”德意志閉上眼睛,良久後又開口,“美利堅……你可以,待在這裡嗎?”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如果不是美利堅一直都在聽他說話的話,美利堅也無法捕捉。
“我不是已經待在這兒了嗎?”美利堅有些疑惑,他想了想,抓住了德意志的手,“好了,我不會走的,放心吧。”
“嗯。”德意志反抓住他的手。
“你睡一覺吧。”美利堅歪了歪腦袋,他伸手輕輕扶住德意志,讓他躺下去,“有哪裡不舒服就告訴我,唔,就像……你以前照顧我一樣。”
德意志輕輕笑了,“該被他們說你又到處亂跑了。”
“他們才管不着我。”美利堅小聲嘀咕着。
德意志躺回床上,美利堅用另一隻手給他蓋好被子,凝視着現在床上脆弱而蒼白的男子。忍不住懷疑,他和戰争初期的瘋子真的是一個人嗎?美利堅抿起唇,可他比誰都清楚,那就是德意志。
空氣裡苦澀的藥味被甜美的玫瑰香味驅散,德意志心裡逐漸安定下來,不知不覺間,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柏林推開門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幕,德意志躺在床上雙眸緊閉,美利堅趴在床邊,似乎也已經睡着了。他頭上那縷金色的頭發倒還是頑強的翹着,而他們的手還交疊在一起,跨越了戰争的殘酷。
柏林愣了一下,随即輕輕地合上門。
1918年11月11日,德意志宣布投降,第一次世界大戰到此結束。
但席卷歐洲的大流感并未随着戰争的結束而消失,那天陪着德意志過後,美利堅很快也染上了流感。
随即英格蘭,法蘭西,意大利等衆多歐洲國家也紛紛淪陷,甚至還包括暫居于此的華和日本。
但歐洲的國家對歐洲的流感有一定的免疫作用,對此不以為意。華和日本雖然沒有,但他們精通藥理又肯吃藥,所以……最後隻有美利堅比其他參戰國都難受。
戰争結束了,美利堅卻沒有馬上回家,他拖着那副病弱的身體去了奧匈帝國的莊園,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人再跑出來用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
奧地利和匈牙利倒是在,美利堅看見他們時,他們正在簽一份條約,他叫不上名字。
奧地利欲言又止,随即歎道:“……美利堅,去找他吧,隻有你找得到他。”
匈牙利抿着唇,“我想,他會很開心見到你的。”
美利堅沉默了。
他們說的一點也沒錯,隻有美利堅找得到奧匈帝國。
美利堅是在一個偏僻的山洞裡找到奧匈帝國的,那時少年已經躺在了冰棺裡,慘白着臉色,等待着自己無可回避的命運。
酒瓶被放到地上,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山洞裡,“不害怕嗎?”
奧匈帝國猛地睜眼,“美?美利堅?!”
他似乎是不可置信,卻又萬分欣喜。
“嗯,是我,藏的可真好,躲貓貓肯定很厲害。”美利堅吐出一口氣,他坐在山洞裡的石頭上,就在奧匈帝國身邊,神情無悲無喜。
“你,你受傷了嗎?”奧匈帝國擔憂道,他知道自己選的位置有多隐蔽,沼澤地,荊棘林,猛虎野獸,這裡全都有,他就是不想讓任何人找到他。
可美利堅還是來了。
“啧,你小看誰呢?”美利堅不爽道,“别說這些會讓我生氣的話,來,現在沒有人管我們了,和我喝一杯。”
其實他受傷了,他走的太急,被荊棘劃開了數道細小的傷口,但山洞裡光線昏暗,美利堅笃定現在的奧匈帝國看不見。
美利堅将一瓶酒塞進奧匈帝國懷裡,定定地凝視着他,奧匈帝國的眼裡隻有滿心見到他的歡喜和對他的擔心,全無對死亡的害怕或畏懼。
……之前總有人管着不讓他們喝酒,現在就讓他們最後放縱一次。
一口酒下肚
奧匈帝國砸了砸嘴,“其實味道也不怎麼樣。”
“難喝,還不如可樂。”美利堅嫌棄道。
但他們還是默契的咽下第二口。
“…你還沒回答我最初的問題。”
孤零零地死在這裡,不害怕嗎?
“……我更害怕見到奧地利和匈牙利,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很痛苦的。”
他舍不得,所以他甯願不見。
“是麼……”美利堅和他碰杯,喝下了第三口酒,面上已經浮現出紅暈,這酒的度數很高,他親自選的。
“可我現在還是……特别特别想他們,我可能還是不成熟,也還是沒有長大,明明已經給他們添了那麼多麻煩,明明我不想死了還要他們操心……”奧匈帝國極勉強的笑着。
“不。”美利堅認真地撫上奧匈帝國蒼白的面容,他說:“你長大了。”
“……真,真的嗎?!”
“真的,你長大了。”美利堅吻了一下奧匈帝國的額頭,帶着清淺的酒香和玫瑰的甜味。
“給你的禮物。”美利堅将一個小小的冰晶球放進奧匈帝國手中,藍色的水晶球永不間斷的飄着,雪裡面有一隻小小的白色馴鹿。
就是那個聖誕節雪夜裡,他們一起堆出來的馴鹿。
奧匈帝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個小水晶球,他很喜歡,顯而易見。
“為,為什麼要送我?”奧匈帝國傻乎乎地問。
“那有為什麼?每個努力成長的人都值得收到一份禮物。”
奧匈帝國将水晶球輕輕放到冰棺裡,“這麼好的工藝品,要一直封存在冰棺裡,不可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