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可惜的?”美利堅心裡一緊,他又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體滑進喉嚨,似乎五髒六腑都在被灼燒。
“美利堅,可以把手伸出來嗎?”奧匈帝國此時還坐在冰棺裡,他的手心很涼,美利堅卻毫不猶豫的将自己的右手伸了過去。
随後美利堅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套上了自己的無名指。
美利堅沒有低頭,他隻是看着奧匈帝國,對方分明也喝了很多酒,但并不上臉,神情專注而認真。淺紅色的眼眸似乎在發着光,襯得昏暗的洞穴也明亮了幾分。
“……那我要是不來,你就不給我了?”美利堅舉起手,戒指上的鑽石閃閃發光,那是很普通,但也很經典的款式。
“我不敢。”少年坦誠道,他稍微想了想,“但我會把它帶進我的棺材裡。”他忽然笑了,全心全意的歡喜襯得少年越發真摯。
美利堅仔細看了看,戒指上隻有“Ame”三個英文字母,卻并沒有奧匈帝國的标志。
奧匈帝國将一瓶酒喝完了,借着酒勁,他濕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美利堅,滿含着眷戀和美利堅看不懂的情愫,他似乎想就這麼将美利堅刻在記憶最深處。
美利堅也看着他,藍眸裡隻倒映出他一個人的身影。
奧匈帝國忍不住伸手将美利堅拉了下來,吻落在他的眉心,随即美利堅聽見少年低低的聲音,“我愛你,美利堅。”
他沒有說喜歡,他一開始就說了一個很沉重的單詞。
“但是,與你無關。”奧匈帝國釋然地笑了笑,能說出口,他就已經很滿足了,“把戒指取下來吧,美利堅,放在哪兒都行,不要戴在手上,我不能讓我的感情成為你的負擔。”
美利堅主動擁抱了這個曾經稚嫩而任性的少年。
他長大了,成熟了,美利堅應該為他開心的,所有人都該為他開心的,可美利堅開心不起來。
奧匈帝國輕笑兩聲,他将手放在美利堅背後,一下一下地順着,“早知道我的一生這麼短暫,我就不該遇見你的,美利堅……可我舍不得。”
年少悸動,一眼驚鴻,一生淪陷。
奧匈帝國覺得自己應該感謝美利堅,如果不曾遇見他,可能直至今日他也隻是個不太成熟的孩子,可那份愛促使他堅韌,勇敢,最後成長。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送你飄雪的水晶球嗎?”
“為什麼?”奧匈帝國問他。
“……我希望,你再也不用經曆寒冬。”
“……好,謝謝你,美利堅,我想,這個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
奧匈帝國輕聲道:“你喝醉了,美利堅,好好睡一覺吧。”
烈酒帶來意識上的困乏與身體的疲倦,美利堅真就如他所說,一點一點地睡着了,像嬰兒般乖巧的熟睡。
我們永别了。奧匈帝國最後吻了吻美利堅的額頭,消散的時候臉上帶着笑意。
有美利堅在他身邊,他一點也不曾畏懼過。
日落西下,給整座森林鍍上了一層血般的顔色,似乎是在哀悼着什麼,驚心動魄的壯觀。
一隻熊熟練地使用鐮刀将過長的荊棘砍掉,所過之處餘下一條幹淨的路徑,他走的再近些,才發現那是個套着玩偶熊外殼的人。
……?大熊擡頭看向不遠處的山洞,總感覺有種熟悉的氣息波動,似乎是和他同時存在的人。
大熊加快速度清理荊棘,朝那個昏暗的洞穴走去。
入目所及是趴在冰棺上熟睡着的少年和兩瓶空了的酒瓶,藍瑩瑩的冰棺晶瑩剔透,似乎洞穴都被它照亮了幾分。
趴在上面的少年隻露出小半張臉,即便如此,也足以看出他驚為天人的容顔,他的面頰泛着不太正常的紅暈,像甜櫻桃,看着就讓人有品嘗的欲望。
酒氣撲鼻,是上等的好酒,市場價恐怕不止十幾萬美元,度數很高。
大熊面不改色,他走過去比劃了一下,将美利堅打橫抱起,看見冰棺裡有一個小小的水晶球,做工很精緻。
他心下疑惑,但并未亂動,抱着美利堅對他而言似乎并不吃力,因為他還順手拎起了兩個空酒瓶。
……酒瓶不能放在這,會污染環境。
……這家夥成年了嗎?喝酒?大熊低下頭,殼下的人略微皺眉,吃什麼長大的?這麼輕。
美利堅的腦袋靠着大熊柔軟的絨毛,他睡得很沉,看上去有幾分脆弱。
這麼晚了還睡在這兒,被野獸叼走的概率不低。也有可能被不懷好意的人撿走。當然,他不是在說他自己。大熊心道。
一隻熊抱着一個喝醉了的少年要了一間房,服務員渾渾噩噩的,他感覺自己還沒睡醒。但是依然機械班地報了房間号,收了錢。
将美利堅放到柔軟而幹淨的床上,給他脫了鞋襪,看見他腳踝處被荊棘劃出來的傷口時,大熊的動作怔了一下。
皮肉外翻着一片血肉模糊,大熊都不敢想象他究竟走的多急,這傷口不處理,蹭到被子都疼的夠嗆。
熊深吸一口氣。認命地去找消毒水,傷藥和紗布了。
……這家夥怕疼嗎?在棉簽即将碰到傷口時,熊的腦海裡突然蹦出這個問題,不過既然身為國家意識體,應該多多少少耐點疼痛。
這個想法在美利堅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哆嗦了一下時破碎了。
看來是怕了,熊面無表情的按住少年纖細白皙的腿,上藥時他可不能亂動。
說到底和美利堅不算熟,不對,他都沒見過自己,熊的動作已經盡量放輕,但仍帶有趕時間的焦急。
碘伏已經将疼痛稀釋,至少比酒精強。但少年一聲痛哼還是讓熊的身體一僵,但幸虧美利堅并未醒來。
美利堅即使還在睡夢中也控制不住的想掙紮,卻被人牢牢按住,美利堅隻能從鼻腔裡擠出模糊的氣音。
……有點勾人。
大熊好不容易将他的傷口處理好,他的腿上那些細小的傷口沒有用紗布包紮,隻是放了藥。
不過膝蓋在往上的,顯然就不太方便放藥了。
大熊将自己存在過的痕迹一一清理幹淨,有條不紊地用紙巾擦過地闆上這身皮毛皮所掉的絨毛,直至天衣無縫之後從窗戶跳下去了。
玩偶服笨重,他的身手卻靈活,很快就不見蹤影。
美利堅醒來時頭痛欲裂,他畢竟不能喝酒。
“張嘴。”熟悉的冷淡聲音響起。
美利堅迷迷糊糊地順從了指令,溫熱的液體滑進喉嚨,有點甜。
美利堅也就沒有抗拒,任由那人一勺一勺的喂着還躺在床上的他喝完了一碗醒酒湯。
最後,似乎有另一個人輕輕用紙巾按了按他的嘴角,“沒事了,接着睡吧,我親愛的小玫瑰。”
美利堅再次陷入熟睡。
“戒指?”有誰輕輕擡起美利堅的手,上面的戒指閃着光。
“嗯?誰給的?”另一個人警覺道。
直到1919年巴黎和會,美利堅的流感也沒有好全,依然昏昏沉沉的。并且直到那時還在被英格蘭和法蘭西說教,說美利堅應該告訴他們一聲再出去的。
英格蘭和美利堅原本是堅持在一些中立的國家開戰後會議的,因為法蘭西對德意志的刻骨仇恨就注定了這次會議會帶有強烈的主觀情緒。
但法蘭西不依,他堅持戰後會議要開在巴黎,英格蘭是在極為惱火的情況下不得已松了口,因為法蘭西死活拉着他不放。
左一個“求求你了”右一個“就這一次嘛”,不知道念叨了幾千萬遍,英格蘭實在是煩不勝煩,被迫松了口。
事實上不松口也不行,英格蘭感覺自己實在受不了法蘭西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用那雙漂亮的異瞳求情似地看着他。
法國佬根本就是故意的,英格蘭陰沉着臉色心想。
二對一,美利堅不滿之下也隻能接受會議開在巴黎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