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站在華爾街最高的建物處俯瞰着匆忙路過的行人,他們或欣喜若狂,或垂頭喪氣,亦或滿懷憂慮,這樣的情形紐約每天都能見到。
紐約坐在昂貴的紅色沙發上,頗有些百般聊賴,他已經有了很多很多錢,多到他都數不清,可比起那些冰冷的金币,他還是更想見到美利堅。
紐約抿了一口紅葡萄酒,美利堅最近很忙,他知道。而且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這個月見過面。美利堅的書信和電報也沒有斷過,他也知道。
可他就是想見美利堅,特别想。
紐約趴在桌子上思考片刻,反正沒什麼事,不如去找他的幾個兄弟“友好”地交流一下,好像挺久沒見他們了,也不知道他們還活着麼……
下方突如其來的喧鬧似乎要把高樓的玻璃窗給震碎,紐約瞳孔驟然縮小,他起身太猛直接将桌子給掀倒了。酒杯在地上破碎四濺,深紅色的液體無聲地緩緩流淌,像是杯子流出的血淚。
這個小瘋子臉上很少出現這麼恐慌而無措的情緒,他甚至都不用問發生了什麼,他的子民灰白的面色就告訴了他答案。
股市崩了。
這意味着什麼?紐約都不敢想。
繁榮的經濟直線上升,現在像是終于承受不住重負一樣轟然倒塌,沒有給人一點準備的空間。
怎麼辦?該怎麼辦?紐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沖下樓。
他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狀況,但至少他知道得先穩住秩序,不能再讓恐慌的人們繼續擁擠下去。
沖下樓的過程中,紐約心裡越來越涼,他沒有感覺到一點疼痛,這也就意味着,美利堅在承擔着這一切。
如果美利堅有什麼三長兩短……紐約不會原諒自己。
蘇聯,莫斯科,一條偏僻且陰暗的巷子内。
美利堅用手扶着牆,神情慘白如紙他忍不住偏過頭嘔吐,吐出來的卻是大口大口的鮮血。
他是想來找蘇聯佬算賬的,但沒人料得到變故橫生。
積極向上,形勢一片大好的經濟瞬間崩盤,是誰都始料未及的,美利堅也不例外,這就導緻了他毫無防備地就來了蘇聯境内。
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美利堅暗道糟糕,但意志抵不過身體的虛弱,他終于還是一頭栽倒在地,幹淨而柔軟的衣服染上塵埃。
“哥!哥——!這裡有個人!哥——!”不多時,驚慌的清甜女聲刺破了巷子裡的寂靜。
一個年輕男子循聲匆匆跑來,他見到倒在地上的少年時,毫不猶豫地将人扶了起來,見到美利堅的臉時怔住了。
一旁焦急的女孩子也愣住了,她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人,那是跨越了性别的美麗。
“哥!救人要緊!我知道他很好看,别看了!”女生跺了跺腳。
不,不是因為他的容顔驚人男子才愣住的。年輕男子壓下心裡的滔天巨浪,他将少年抱了起來,步伐匆匆,“去聯系約翰醫生。”
“我知道。”女孩點頭,與男子一同離開。
“他身子骨弱……沒有什麼外傷,但五髒六腑受傷很嚴重,要好好靜養着……不要做什麼劇烈運動…”醫生絮絮叨叨地說着。
男子不住點頭,畢恭畢敬地聽着,女子隻是一臉憂心地往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少年身上看。
這麼小的少年……他到底經曆了什麼呢?
女子自動腦補出了一出世家小少爺受家族迫害的心酸故事,并深以為然。
待到醫生走後,男子将仍在幻想着女子叫了出去。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年饑荒嗎?”男子神色凝重。
“當然記得。”說實話,聽她哥說這件事她的耳朵都要起繭了。女子輕聲道:“你說那年遇到了一個少年給了你很多食物,我們家這才得以撐到國家援助的那天,我知道,我記得。”
男子聞言笑了,“是啊,你小的時候還天天纏着我問那個人到底有多好看,穿什麼樣的衣服。”
“那還不是因為你把他說的那麼好,我好奇嘛。”女子嘀咕着。
“如果我說,你現在見到了呢?”
“你在說什……?”女子卡住了,她愣愣地看着她哥,又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
“這,這不可能……你,你那個時候才九歲,就算我們的救命恩人那個時候15歲,今年也應該有25了,他,他看上去還沒成年……”女子磕磕絆絆地說着。
可當她看見她哥的目光時,她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那樣的目光太真摯,也太鄭重,滿含着溫柔和眷戀。
她知道的,她哥不會認錯人的,認錯他想了那麼久的人。
1920~1929年,在美利堅看來是極短的一段時間,可那足以讓一個男孩兒蛻變成一個男人。
“……是麼。”女子深吸一口氣,“哥哥,這件事,我們自己知道就好了。”
“嗯。”曆時十年容顔沒有絲毫改變,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但是,感謝上帝,讓我也有和他見面的機會。”女子眼眸柔和下來,她輕輕托起少年的手在上面吻了吻,“謝謝您。”
這句跨越近十年的謝謝,最終沒有留下遺憾。
“得按醫生的囑咐給他喂藥,然後慢慢養着才行。”男子滿含憂慮地說着。
美利堅現在的狀态脆弱得就像一張白紙,再也經不住哪怕一點折騰。
“那些固然重要,但是哥,我們也得聯系他的家裡人。”女子輕聲歎道,“就是不知道他家裡情況怎麼樣……要是虐待他怎麼辦?”
她還在惦念着自己腦補出的豪門大戲。
“那我們可以一直養着他。”
“唔?”女子有些狐疑地看着自家哥哥,“那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吧,不過我們一家确實是怎麼報答他都不夠的。”
女子用毛巾輕輕擦拭着少年的臉頰,念叨着,“哥,你說他不會是耶稣派下來的使者吧?”
“你說天使?”
“嗯嗯。”
“那也太不切實際了。”
“可是他的存在本來就很神奇嘛。”
兄妹兩人談論着,同樣都是輕聲細語。
“……哥,他的手很光滑,沒幹過什麼重活,他一定是從小就養尊處優的人,我們留不下他的,會有人替他着急的。”女子目光柔和,她握住少年的手,似乎想以此讓美利堅好受些。
“……嗯。”
隻大約幾個小時後,蘇聯就找上門了。
他開門見山,“你們倆撿到了一個金色頭發的孩子?”
男子狐疑地看着他,“請問你是?”
“能讓我見見他嗎?”蘇聯極認真地想了一想,補上一句,“拜托你。”
拜托自己的子民似乎不是什麼很丢臉的事。
男子反而手足無措起來,他慌忙擺手,“請進。”
男子邊帶着蘇聯往裡面走邊悄悄打量着蘇聯,他眉目冷淡,似乎總是顯得有些嚴肅,是能讓情窦初開的女子一見傾心的容顔。但對于同性來說具有威脅感了,所以男子對自己心裡冒出來的親切感很奇怪,他怎麼會對一個這麼有威脅性的男人有親切感?
“哥,他是?”容顔嬌俏的女孩看見有人來連忙起身,需要仰起頭才能看見蘇聯的容顔,她似乎怔了幾秒,但很快就移開目光,很顯然她不太喜歡這種類型的長相。
“你好,抱歉,打擾了。”蘇聯對她略一颔首,将目光移向神色蒼白的美利堅。
總算是找到人了,要是在他的境内出事,那可真是麻煩至極。
莫斯科若是知道蘇聯的想法一定會暗自吐槽,隻是擔心這個的話,爹你那麼着急幹什麼?
“你是他的……?”男子看蘇聯的神情似乎是認識美利堅。
“……家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