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看弟弟閉着眼睛出門,不放心他,就跟着出來了……然後…然後他忽然大叫一聲就暈過去了。”
大叔不是醫生,随便檢查一下,再聽到桑海月的話,就摸着下巴琢磨:“你弟弟夢遊了吧。”
“他還會醒過來嗎?”
“呃,肯定啊。”
其實他不想做好人的,好人難做,看,這麼慘的叫聲,卻隻有他出來,别人都不出門的。
他有點後悔,如果是夢遊沒關系,怕就怕這個男孩其實犯病了。然後賴上他。
“叔叔,你能幫我把弟弟帶回家嗎?我們住在樓上的301。”
大叔忍不住了。
“我才二十七歲!隻是幾個月沒刮胡子而已——”
看着女孩怯怯的目光,他洩了氣,算了。
他靈光想起,301正是他樓上。很多時候聽到的哭聲和慘叫聲可能正是這個瘦弱的女孩發出的。
以前她低着頭,現在終于看清正臉。
他明白了,為什麼沒有人出來看看了。
可能被吵醒後,都在心裡怒罵沒種的家夥又在打孩子了。
“來,我來抱着他。你走前面。”
他還是心軟地伸出援助之手。
然後聽見女孩驚喜卻怯弱的聲音:“謝謝大哥哥。”
改稱呼了。他挑挑眉,心想不錯不錯。
上了樓,找到301室,門關着。(桑海月出去的時候,順手關了門,習慣有些良好。)
“咚咚咚!”“咚咚咚!”
敲好久,把周母敲醒了。迷迷糊糊以為上班要遲到了。慌張睜開眼睛,卻發現天還是黑的。
她又睡下去了。懶得動,心想女兒會去開的。
大晚上做客,來者不善。
敲門還那樣響。
極有可能來追債。
如果是晴晴去開門,希望她懂事點,謊稱家長不在,那樣别人看見隻有一個小女孩,也不好意思說還錢的事。
但她閉着眼睛等了一會兒,竟然還在敲門。
身旁的丈夫鼾聲都小了下去。
她怕他醒,隻好起床去開門了。路過女兒的房間,還橫了一眼。接着打開門。
文青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他本來想走,但身邊的女孩膽怯地拽住他的衣角,仿佛很怕一開門就會迎來一頓毒打。他就心軟了。
也是可伶,父母原本是兒女的天。
但女孩頭頂的這片天,幾乎每天都在打雷下雨。
門終于開了,露出一張很兇的怨婦臉。
文青吓了一跳。
周母也吓了一跳,這個滿臉胡子的男人,她并不認識。
“你誰?來我家幹什麼?”
剛問出口,就看見他手裡抱着的男孩很眼熟。
看了幾眼,才發現是自己的小兒子。
兒子垂着手,失去了意識。
她立刻尖叫:“你把我兒子怎麼了?!”
好刺耳,文青很想用小拇指挖挖耳朵,便把懷裡的男孩推向周母,為防止被扣帽子,比她更理直氣壯地吼:
“喊什麼喊?好心把你暈過去的兒子帶上來,再喊一巴掌!”
他對這種縱容家庭暴力的女人沒有好感。
周朗雖然還沒有成年,卻吃得多,養得好,高高的,很有分量。而周母卻很瘦,剛剛還搬運了丈夫的身體,手臂酸痛。
一下子,就把她壓在地上了。半天沒爬起來。
桑海月連忙進去扶她。
周母看到女兒從外面進來,顯然兒子暈倒和陌生男人上門都跟她有關,忍不住大怒,擡手給了她一巴掌。
“啪!”很清脆。
文青想不到這個女人竟敢當面動手。
是覺得他老,不會年輕氣盛嗎?
他才二十七歲!
他見女孩低着頭,捂住臉,身體在顫抖。更覺得她可伶。
“你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就打她?!”
周母看他發怒,亂糟糟的頭發像獅子的鬃毛,便抱着兒子色厲内茬地叫道:“我打我女兒,關你什麼事?”
文青忍不住向前一步。
周母就扯着嗓子:“打人了!救命啊!報警呀!”
對門的鄰居才開了門。
剛剛他躲在貓眼後面看戲。聽到報警就不樂意了,警車過來的時候很吵,解決糾紛的過程會更吵。
他明天還要上班呢。
“行了行了,吵什麼,還讓不讓别人睡了?”
周母不吱聲了,以前她跟對門的老媽子吵過架,沒吵過,還被扯下幾根頭發。他媽很缺德的。
桑海月剛剛低着頭,悄悄整理歪掉的臉皮,此時扯了扯周母的衣服,“媽,别吵醒爸爸。”
周母徹底熄火了。
她清楚自己枕邊人,欺軟怕硬,窩裡橫,還好面子。
“那我兒子為什麼暈倒?”
文青懶得理。
桑海月輕聲說:“媽,弟弟隻是夢遊了。”
事情好像告一段落,文青走了,周母關上門,把兒子送回房間裡,聽着他呼吸綿長似乎睡着了,松了口氣。
然後她冷着臉看向桑海月。
桑海月低着眉眼:“媽,你打我一頓消消氣吧。”
一直一言不發的小七此刻差點左腳絆右腳摔下去。
好家夥,從順手關門鋪墊到現在。
原來在這裡等着。
——找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