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眼鏡的男同學無力地趴在桌上。

好臭。

沒想到，香過頭，就變得臭臭的。

他的同桌真是變了，以前過得那麼樸素，衣服洗得很新，但看得出很舊，穿過很多次了。

她也不愛打扮，班上有女生偷偷化妝，化那種素顔妝，身上還香噴噴的，經過時就聞到那種甜甜的果香味。

可是周晴不一樣。

她不化妝，不噴香水，她甚至還剪過那種很難看的短發，頭發被打得很薄，像亂糟糟的雞窩。後來才聽說那是收頭發的人的手段，用刮刀貼着頭皮，專門刮走那些營養好的頭發。

不過周晴很勤勞，勤換衣，勤洗衣。

身上雖然沒有那種甜甜的、聞到就很想吃的果香。

但是那種檸檬肥皂的香氣聞着更加舒服。

現在聞不到了。

隻聞到很香的花香。

說不出花的品種，隻覺得很繁雜，混雜着淡淡的臭味。

他突然想到什麼，周晴既然變了，從不噴香水變得愛噴香水，也可能從愛洗澡變得不愛洗澡啊。

所以她噴香水要遮臭？

因果關系怪怪的。

“喂！周晴。”他喊她的名字。

他趴着，兩條手臂遮住了半張臉，露出被鏡片縮小的眼睛。

“你們女生這種天氣喜歡洗冷水澡還是熱水澡啊？”

他覺得自己問得很迂回。

如果女生喜歡熱水澡，那就有理由了，熱水那麼難打，要排隊，還要花錢。周晴不愛洗澡就理所當然了。

周晴沒有轉動臉，眼睛斜着看他。

他不看她的眼睛。

有種死氣。

雖然高三生有着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很正常，畢竟晚睡早起，有時候忙得飯都趕不上熱乎。但是他唯獨對周晴的眼睛感到發怵。

以前隻有家裡的老媽瞪眼睛才讓他發怵。

現在又有一個周晴了。

“冷水。”周晴說：“我喜歡冷水澡。”

她覺得冷水有冰鎮保鮮的作用。

周晴說話時嘴巴的張合幅度很小。

她自己照過鏡子，舌頭有些輕微變色。

她自己也有些嫌棄。

總感覺這舌頭待在嘴裡，就好像含着一塊變質的肉，不那麼軟，微微硬，所以存在感很強。

有時候她很想把舌頭拽出來。

也隻是想一想，沒有舌頭，就隻能當啞巴了。

啞巴能上正常大學嗎？

還是必須到殘疾人學校？

“冷水啊……”

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了解到，大部分女生就算天氣很熱，也不會洗冷水澡。因為她們有生理期這種日子，洗多了冷水澡，生理期肚子會痛。

他就見過他姐姐生理期時，痛得在床上打滾，臉色白得可怕，大熱天還冒冷汗。還是吃過止痛藥舒服了點。

難怪大家都說女生在生理期脾氣很怪。

身體不舒服，脾氣自然不好。

他沒有再問下去。

不好直接問：你經不經常洗澡？

這是貼臉開大，會被毆打的，以前的周晴不會，現在的周晴不好說。

他轉過臉，注意到人傻錢多的轉校生回頭看了一眼

蕪湖！

他在心裡蕪湖，慕容太陽絕對看上周晴了。

還跟他打聽周晴以前的事，還問有沒有照片。

他對周晴不太了解。做同桌還不到一整個學期。

不過他真有照片，是前年軍訓結束後兩個班的大合照。

預備鈴響了。

老師走進來。這節課是班主任的課，她教曆史。

把書放桌上，她瞟了一眼周晴。

不久前有警察過來，找周晴的。不過沒有去找本人，到了辦公室，向老師們了解情況。

警察不希望這次的到來對周晴有影響，實話說：“有人以為她遇害了。”

班主任于是放了監控畫面，周晴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頭寫着什麼。

監控很清晰，看到她在寫英語周報。

周晴這名學生，成績很好。

不過她喜歡不了。

性格太悶了，若是沒有成績加成，本人的存在感會非常低。

她還是喜歡嘴甜的、會讨人歡心的學生。

跟這種學生聊天，會順着你，會體貼你、會敬重你……那種活潑的勁，感覺靠近了，也會變得年輕。

說到底，她年紀大了，變得有些任性了。

周晴感到視線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