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到底還知道分寸,沒有将這種無禮指責持續很久,很快又将話題說回到了遺物本身上來。
她明明剛毫無緣由和道理地對他發脾氣,下一秒卻又自然而然地用一種親昵熟絡的語氣問他,知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
她的坦然讓他一瞬間有些困惑和茫然,讓他開始想難不成其實他才是不正常的那個?是他太拘泥于這些、太愛計較了?
回過神後他便開始唾棄自己這一瞬間的猶豫,明明是她不正常,是她太任性、太随便、太自我了才對。
如果這就是她的本性、是她真實面目的話,那她就隻是一個……沒長大的幼生體而已。
她隻是對成人社會的一切都不了解、想當然地将自己觀念中的一切加諸于遇到的所有人身上而已。
但是不是。
如果她真是這樣,如果她的内在真是這樣一個散漫随意的幼生體,平日裡她便不會、也沒有能力僞裝。
她平日的言行格外低調沉靜,動機固然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其中透露出的能力更是不容小觑。
低調和傑出這對互斥的特質在她身上完美融合,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為什麼。他又開始想。為什麼。
她經曆了什麼。她躲避的抗拒的是什麼。她追求的想要的是什麼。她為什麼會有如此傑出且均衡的能力。她為什麼會有并不一緻的想法和行動。
他總是在想這些。他總是想不出。
至于她剛剛問他的問題,他其實也不知道答案。
鐵堡檔案館的主要管理者是钛師父,這種上了年紀的家夥一向愛藏着掖着,遇事總愛講些重點不清不知所雲的話,越是緊要關頭越要賣弄那些無人在意的閱曆。
對于他的回答,她并沒有很在意,甚至有些樂見其成似的說起躺在地上的那個汽車人來。
她興緻勃勃地抱怨,嫌棄這個汽車人既不禁玩又沒用,但她又确實想要保全這個汽車人的性命。
他有點不明白,汽車人明明有那麼多個,怎麼她偏偏就喜歡上玩這一個了。
但聽着她的話,他很快意識到她其實是在嫉妒。
她在嫉妒一個确如她口中所言、哪哪都不如她的汽車人。
這讓他非常震驚。
為什麼?
她曾經嫉妒他還可以理解為困于克隆出身而對社會高位者的天然仇視,但這個汽車人?這個汽車人簡直一無是處,又有什麼值得她嫉妒的?
她一直在一反常态地針對這家夥,從對方來到地球開始就……等等,來到地球……感知器?僅僅因為對方是和感知器一起來到地球的?
為什麼?至于嗎?
她對他尚且都沒這麼在意過,一個從未和她有過交集的感知器又有什麼值得她這麼在意的?
而在意識到他要把這個汽車人帶走的意願非常堅定後,她雖然最終将人交給了他,但随即便對他說她還有事要單獨去辦。
想也知道是什麼事。他絕對不會允許的。
她無聲地盯着他看了一會,似是在權衡,最終啧了一聲,妥協了,說自己要單獨飛回去,還說自己離開後這裡才能打開陸地橋,讓他盡快回去,省得汽車人趕到難以收場。
他撤離的事自是不必她操芯,但他不理解她對陸地橋的抵觸和抗拒。
從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打開陸地橋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她不喜歡這東西,她的不喜歡表現得很明顯。
是在怕未知的前方?還是怕過程可能存在的風險?抑或隻是抗拒空間傳送這種行為本身?
她總有太多的顧忌,即便在這種時候也是。
她從不是個勇敢的人。他很清楚這一點。但這并不是缺點,而且除了這一點和戰力不足外,她沒有任何短闆與缺陷,這就足夠了。
至于那個汽車人,帶到飛船上後就被威震天要走了。在通過神經連接得知這些名為終極神鑰的東西有着怎樣的力量與作用後,這家夥就沒了用處。
威震天沒特意下令,想必是覺得處死這家夥顯然不用特意吩咐,但想到她把這家夥移交給他時的話和他對她的承諾,他還是出手中止了士兵的處決行動。
不過他也沒有令人把這個汽車人給她送去,他不喜歡她對這名汽車人的在意,他不會否認這一點。不管那份在意出于什麼,他都不喜歡。
再然後,是紅蜘蛛的回歸。
這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即便對方回歸的同時還一并帶回了被汽車人搶走的兩柄終極神鑰,也同樣沒有很出乎他的意料。
小聰明這種東西總能派上用場,在一些關鍵的情況下,能夠發揮出的作用還相當大。而且,不得不說,雖然缺乏對自身足夠清楚的認識,但紅蜘蛛一向敢想敢幹,這在帶來了許多苦果的同時也為紅蜘蛛帶來了許多收益。
如果真什麼都幹不成的話,紅蜘蛛是不夠格成為威震天的副官和霸天虎的副指揮的。
可惜的是紅蜘蛛有的到底還隻是小聰明,即便把終極神鑰匙帶了回來,也同樣沒能從汽車人那裡搞清楚這些東西的具體用法。
威震天把這項任務交給了他,同時派她進行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