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強大。很了不起。
我決定要讨厭他。
我踉踉跄跄地站起來,沒再猶豫地啟動了擎天柱留給我的發信器。我不想這個時候這麼做的,這份人情用在這裡怎麼想都很虧。
都怪聲波,是他逼我的。
他察覺到了我的動作,他肯定能察覺得到,離他這麼近的信号怎麼可能瞞得了他?
但他對此根本沒有什麼反應,隻是不徐不疾地撿起了我被甩飛時掉出的能量收割器、把激光鳥召回胸前、在汽車人陸地橋打開的下一秒飛走了而已。
就這麼走了。他又無視我。
擎天柱、大黃蜂和阿爾茜他們沖出來的時候隻來得及看見聲波飛走的背影。
我忍不住想笑,嘴一擡,還沒笑出來,就被喉間的癢意勾得咳嗽不已。
我想我這會的樣子一定算不上好看,因為擎天柱在瞧見的我第一眼就通過内線和他們的基地進行聯絡。
“救護車,準備好醫務室,我們有一個傷員。”
我沖他笑笑,剛要拒絕,就又是一口能量液湧出來,眼前一晃,人就倒下了。
都站不住了,看來我傷得确實有些厲害,都怪聲波,我早晚要他好看。
大黃蜂眼疾手快扶住了我,随後動作很輕地把我抱了起來,帶着我和他們一起穿過了陸地橋。
雖然很感激他們的好芯,但我真的覺得吓走聲波把我留在這裡就好了,即便我現在已經徹底給自己貼上了汽車人的标簽,但對我而言被他們帶回去才是真正的麻煩。
救護車是汽車人的醫官,我很不喜歡他,因為他拿扳手敲我的頭。
……好吧,我在開玩笑,他沒有那麼做,他是位很有職業道德的醫生,不會做這種不專業的事。
他隻是強行把我綁在了病床上治療而已。
……我其實更希望他拿扳手敲我的頭,隻要他敲完放我走就好。
但就像我說的,他是位很有職業道德的醫生,不會做這種不專業的事,也不會和病人讨價還價。
他真該學着适當變通些的。
現實是我和這位瞧見我第一眼就變了臉色的醫生開始了長久的拉鋸戰。
當他朝病床上的我伸出探針時,我下意識地強撐着變型,直接飛跑了。然後我被大黃蜂一個起跳抓住翅膀撈了回來。
我讨厭這個又低又矮的封閉基地。
這次逃跑成功為我赢得了被綁在病床上的待遇。
接着我趁基地隻剩救護車的時候往嘴裡塞了個能量塊掙脫拘束帶又飛跑了,在注意到陸地橋打開的時候不假思索地飛過去,成功在意識不清的狀況下撞到了擎天柱胸前。
……
……
……
讓我們忽略當時場面到底有多混亂吧,隻知道當時的救護車真的非常生氣這一點就夠了。
他簡直暴跳如雷——字面意義上的,我非常确信他那一刻真的很想抄起什麼東西朝我頭上狠敲兩下,他最終還是沒有那麼做.
他讓我強行下線了。我讨厭這種感覺。
再說一遍,我其實更希望他拿扳手敲我的頭,隻要他敲完放我走就好。
再次上線後自檢系統的警示彈窗幾乎占滿了我的處理器。這體驗堪稱久違,不過我一點也不懷念。
我之所以把它下線,就是因為它除了像這樣彈滿警告窗口以外别的什麼用也沒有。
CPU占用過高不好,硬盤空置率過低不好,引擎運轉功率過高不好,傳感信号強度過低不好……這些誰不知道?用這些彈窗告訴我?難不成是我想這樣的嗎?我不想好好的?
真是的,除了鬧芯什麼用也沒有的東西。我需要的不是告知風險,我需要的是解決方案。自檢系統給不了我,我就不需要它。
這會兒病房裡隻有我和救護車在,他正背對着我,應該是在調制什麼試劑。
我不是很在意這些,開始一邊過護目鏡留下的錄像一邊查看自己的機體,想搞清楚我被迫下線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意料之中的,我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對機體的操縱能力。
說真的,強行下線就算了,畢竟我隻是給CPU強行覆蓋了一層程序而已,從機體下手并非沒有下線的手段,可我分明徹底鎖死了行動中樞的休眠系統,救護車是怎麼做到讓我動不了了的?
低頭一瞧,我發現他直接拆開了我的外殼,中斷了線路做能量液透析。
……起碼我知道為什麼我動不了了。
先抛開拆開外殼的事不談,我很清楚那是因為我在換塗裝時給自己鍍了層鉛——這種元素在隔絕X光掃描方面有着令人驚歎的表現。
而在掃描得不到想要信息的情況下,救護車隻能拆了我的外裝甲進行檢查和治療。
這我理解。
我在意的是能量液透析這件事。這是一件在未經我本人允許——甚至根本沒告知我——前提下進行對我财産的剝奪侵占行為。
有一個很淺顯的道理:不同的物質有着不同的屬性,對混合物中物質的種類和含量進行調整能夠得到想要的、物質本身不含有的屬性。
通俗易懂,非常簡單,人類都會用。
我在賽博坦上做的就是差不多的研究,主要研究對象是特種超能量體。
這是一個大類,其中流傳最廣、知名度最高的是紅能量體。衆所周知,它提煉出來的能量可以使賽博坦人的行動迅捷無比。
它之所以能有如此神效,就是因為紅能量體的礦石中存在着特殊的成分,不僅使礦石呈現出特殊的赤紅色澤,還會在提煉過程中發生一系列伴生反應,最後得出帶有若幹化合物的混合物,綜合作用下能使機體傳感處理和運算速度大幅度上升。
我的研究内容就是找出更多像這樣有着特殊作用的化合物。我把它們統稱為添加劑,因為最後還是要把它們添加到超能量體裡。
我給自己用的能量液就是我研究過程中得到的效果最好的産品之一。
最主要的成分是核子,這種礦石提取物能強化傳感系統的活躍程度,同時大幅減輕磁盤的冗餘堆積。
其次是超頻輻射後的紅能量體,活化裂變再加上差速離心,得到的産物能使我CPU的運算處理速度絲滑飙升。
最後則是一些零散合成物,畢竟隻靠關閉限流保護電路是無法有效提升機體的運轉功率的。起碼提升不到我想要的程度。
這些東西用起來難免會帶來一些副作用,所以我還加了些蒸餾後的碳化物中和,雖然仍舊免不了些零碎的小問題,但對我來說都不是很有所謂。我另外要做的隻是下線自檢系統,讓它不會頻繁打擾我就好了。
而這樣的好東西,正在被救護車從我體内分離出去。
這些家夥打仗炸别的東西也就算了,反正那些本來也不是我的,我管不着,可是我給自己體内的超能量體加點添加劑又礙着誰什麼事了?
“你在揮霍我的芯血。”過完錄像後我很快向救護車表達了抗議。
他發出了嘲笑意味相當明顯的冷笑,譏諷我道:“我确實救了你的命,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