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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十五回 小唇舌谏策秧罹難 天愆贲夜襲榮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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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新立按察署院辦案隻極其神速,臨風崛起時,已與刑部查證審結數家達官顯貴諸端孽行弊施之醜事。終判當日,隻在法場布下公案,二王兩端依仗擁護隻高坐,人謂之禦案三司衙。觀審人衆豈止千萬之數,且看府台正院隻案側端坐陪着,兆督察叫齊了若幹苦主,隻依程按律公審,稍時便隻見或殺或監禁或又流放隻現時的發落。因副監公公便當衆宣旨道了“天子震怒”“違悖聖恩”“依旨查抄”“家财悉數入官”等,在觀看衆人一片紛紛喧嘩與騷動中,早有二王親遂命使,隻帶隊往遭終判者府苑隻奉命查抄去了。

賈府初聞此訊,不過賈母帶領兩府丁眷往宗祠跪禱一番。當細聽了禦院署隻廣采民怨,輕虞無妄,并不分了高下貴賤,但凡牽扯了京畿門閥,隻組力旋查,旨在抄罰時,眼見得那天也塌了。

正是憂甘而水患,祈福而禍至。是夜未起更時,榮甯兩府中人皆才捱枕求寐之際,大隊錦衣衛軍手持燈籠火把,依着号令擁進榮甯街,一大隊人早依牆将兩府外隻團團包圍,兩隊人跟着領頭的駐守住兩府大門外,禁軍禦卒聽令一擁上了門階,始群舞踢打的高喊使門内快開門。

隻說榮府門房早向二門内傳話,又忙着敲打雲闆。合府此時莫不驚慌。正是靜夜鳥夢之時,門外兵卒隻連着高叫:“再不開門,以抗旨降罪!”叫嚷幾聲,見無響應,早又将火把隻隔牆投入院中來,二門裡慌忙傳出:“開門!開了門!”院中衆管事又隻相持一番,方才下令使幾個人近前開了大門。隻見幾個人才合力卸下最後一個楠木洋漆門闩,大門即遭外力猛然推得兩邊極速敞開,開門人手腳慢的隻遭一湧而入的軍卒紛紛踐踏也無人顧及了。

跳檻湧入的帶刀兵卒隻分作兩隊一路往下,見門隻兩側的各個把守住了,屋門則一力推開也門邊持械兩兩挺立戒守。幾個頭領院中呼喝指令着,院中奔跑着一色官戴軍卒,往各個跨院隻尋門監備。大門外尚隻未完了還往進湧入另樣戎裝軍卒,這兩隊衛軍乃依了大門内秉午路兩側隻一字持械侍立,直至榮禧堂院中。領軍見了早跑步向前院大門處跪接,就見兩位總領騎馬并辔的進來,左首這位乃北靜王水溶,右為忠順王。兩王相請馬上越門往進,直到了榮禧堂前方駐馬。

至此刻賈政王夫人帶的屋裡屋外衆人隻在院階下跪接。忠順王鼻子裡輕哼一聲。二王下馬,近侍拉馬向院牆根站了伺候。領軍命檐下燈籠皆燃起燭火,又調集一隊手持燈籠火把的軍卒隻将院中空地圍繞,衛軍乃聽令退至院牆邊,隻見院中照耀如同白晝。

早有軍卒擡出兩把靠椅小幾來,二□□墀上坐了。忠順王坐下因擡手示意,常使便又示意了一旁近侍隻遞上洋酒,忠順王接酒瓶先請了水溶,水溶婉謝又隻請了,忠順王便仰脖對着酒瓶咕噜咕噜吃了幾口,向幾上擱了酒瓶,又拿出帕子拭了,才略隻擺一擺手,階下候着的夏公公便展本的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榮國公後人肆意妄為,違駁祖德,加負皇恩,茲特旨收回敕造官邸,永削爵祿,宗丁一律革職貶庶。或有為禍升平邪宗,依旨着發按察署嚴查。一并府庫倉禀各房寶箱盡數收為國有。旨到立行,抗旨罪在不赦。欽此。”

賈政半日早叩伏涕淚染襟,心知大禍終是贲臨。隻聽禁軍領了命因各處雜沓喝嚷的收查起來。領軍階下打千問了,見水溶半日略點了頭,便命一旁軍卒拿來刑桎先将賈政枷桎了。水溶道:“拿了杌子來使他坐了罷,難不成鎖了還怕他跑了去?”近侍向屋裡拿出杌子上來,賈政帶枷謝恩,卻席地而坐,兩手臂隻搭了杌上,隻将頭低伏了。

一時隻見賈赦、賈琏、賈環、賈蘭賈琮各個或枷或縛,一路軍卒推搡喝命的過來,隻往賈政旁一處的跪了。又聽斥喝聲,便見賈母、邢夫人、鳳姐、秋桐、又有奶媽牽了巧姐抱着襁褓裡的芷菁,并各人房裡屋外的丫頭媳婦婆子、賈赦處的姬妾丫頭,隻烏壓壓一隊着紅挂綠的皆被驅趕着集合了院中,衆人皆懶妝慵散的衣裙,獨賈母鳳姐二人穿了幾層的袍服,賈母外頭隻罩着一襲冬日裡的鶴氅,竟如了站立的碌碡般臃腫的,且喜如此忙亂中穿戴了,倒可過了抵禦這般露天席地之苦了。

賈環聞聲扭頭尋看原是賈母也叫趕着來了,便忍不住張嘴哭起來,渾身直是哆嗦不止。賈蘭近旁因扯他衣袖止他不住,引得衆女眷丫頭仆婦也一齊嗚咽啼哭,軍卒早喝止,斥了道:“休得嚎嚷,驚了王爺駕,是死是活?”方漸漸哭聲止了。夏太監因展開一冊,對點了丁眷名兒,便向二王回話。忠順王聽了向賈赦問起寶玉李纨惜春,賈赦隻據實回了。水溶聽了隻暗舒一口氣來,因自荷包内拿出禦賜的西洋香煙來往鼻下隻嗅了幾嗅,原隻收了。

須臾領軍跑了階下跪問各處繳獲的金銀寶箱擺放之處。水溶笑道:“不如另女眷和衆嗣暫進了屋中命人守着,隻留下當家男丁問話罷了。也好騰出空地來,便宜擺放那些東西。”忠順王拱手點頭,領軍依命叫人有又催促衆眷與賈琮賈蘭等向别院屋中圈禁,丫頭仆婦等隻使一院中站着,屋門院門皆隻軍卒把守了。

一時各房中搜剿出金銀細軟箱籠隻密密麻麻幾占去一半院子。夏太監和戶部侍郎便忙着查驗一遍,戶部侍郎即造了冊,稍時将冊子呈了水溶使看,水溶略瞧了便遞給了忠順王。忠順王覽看且捋須點頭,面開笑意,因問道:“幾把折紙扇也列冊了?想來該是寶貝了。”夏太監近階拱手回道:“王爺不問,咱們也要回了王爺這話。才咱們觑瞧了幾眼,大約是古扇,得有數把一總的掩藏了銀票地契之下,可見将這些扇原看的隻和銀票一樣的呢。”

忠順王聽了便走下階,使領至存放扇子的那隻大紅寶箱旁,夏太監早抓起箱中那幾樣扇子呈上,又命燈籠火把靠近了,忠順王略看一回,便拿着扇子原回來坐了,請水溶看了扇子,道:“王爺請看,這扇上墨迹題跋想該不常見,皆為先前朝一期段之遺物,以小王想來,定是曆朝那一代愛花鳥不愛江山的皇家禦品。此等珍迹散落民間日久,想連禦寶冊上也是少有的。”水溶聽得将信将疑,道:“這個本王也不甚知情了明細,想王爺對此倒有見識。既已造冊,合屬了國家之物,此時也該為時不晚。”

忠順王隻問寶扇哪一處拿了來的,底下因回了。忠順王坐了便道:“榮國公賈赦!”賈赦聽叫忙帶枷伏往階前,忠順王道:“你得此上朝宮廷禦珍,為何私自掖藏隻專了去?如是平頭百姓還可恕的,爾等乃聖上恩幸之輩,形同吾皇之左右手,就該盡心竭力效忠為本分,卻隻知暗充私囊,心存忤逆不敬,如此就該問你個私匿國寶,欺君罔上之罪!人來!隻将賈赦處私物細細查驗,看看還有無違禁之屬。”

領軍階下負命,一隊人便圍着數十個洋漆銅釘的紅寶箱,隻個個翻看查點起來。一時便回來跪啟道:“有十幾個箱子内盡藏納許多契據單子,還有幾個囊箱裡收着私家契約單據,未知用場。”忠順王因命略取幾樣來看了,道:“隻多為地契,那占用的耕地自然不少了。且看,這一沓竟是坊間放了印子的單子,想來是向外頭放賬,隻為盤剝了傭金的。今日算是開眼,眼前許多的金銀寶物還不足,又要掠了田地,又要放出花不完的銀子剝取紅利,真真機關算足了!隻怕以原有官爵依律歸屬耕地要隻多得大發了,卻是大不妙。”

賈赦階下揮汗如雨的隻顧磕頭,口裡道了:“下民該死。”忠順王又問了幾句話,遂向水溶請了,便令收了寶箱,收押了衆親丁的兩路完命,二王各隊衛士護駕的隻出了榮國府的去了。隻拟明日平旦便進宮複旨。

北靜王水溶大門外隻馬上因使叫了送出的領軍督統往前隻囑了,方從隊擁護着,夏太監送了回王府去了。

領軍門外見王駕去遠方進來,因往榮禧堂檐下丹墀上站了,命押了合府人等盡集了院中,因請了督統宣了敕令,道是:“有去處的盡早離了府院自去,無本無定處隻羁此等候發賣。”又道:“榮國府凡典印收放契據止此日皆隻作廢,隻管各個拿了随身包袱去了。”“自明晨起三日後肅清敕廟。”此話說完,衆皆嘩然,即有人呼朋喚友的要離去,多有京地近郊城界的外來人等便逶迤跟着隻欲回去。一夥人才走至二門口,站守的軍卒隻喝令回去,隻得又回了院中問起出處,方又往各自下處隻攜裹了包袱遂陸續由後園角門才出的去了。

這裡便放行使諸眷皆跟了賈母回了榮慶堂。賈母進屋直往矮榻上歪下,鴛鴦琥珀帶着兩三個小丫頭旋隻打茶上來,衆人忙忙的吃茶壓驚,卻是茶盡淚出,不覺齊聲飲泣。賈母因忍住道::“先别盡着哭起來,這會子縱哭瞎了眼也是無用的。鴛鴦,看能着叫人燒碗粥來吃是正經。到了這樣地步,隻身子是頭等要緊的,倘底下哪個再提起金子銀子的。我大口唾他臉不算得腌髒了他。”

鴛鴦隻聽命走出門口,見階下兩個軍卒守着,忙跑近隻跪了求道:“望軍爺開恩,老人家受了驚唬,這會子想口粥吃,”正叩求着,軍卒隻打斷了道:“這樣大的府苑還少了米面不成?餓了自往廚下弄了去,當差的還伺候了罹罪家眷吃飯不成。也隻三日的限,盡管海吃海喝的由着去,可許明日早起皆離了才好,咱們也好完了事。快起來幹你的罷。”鴛鴦聽了喜出望外,立起又稱謝,軍卒便不耐煩擺手使去。

鴛鴦隻跑着向大廚房來,哪知走近竟見院中多隻沒去的人皆湧了這裡,幾個人正燒鍋做飯,一衆人則屋裡屋外的或坐或站的等着,見他來,皆閃開了門口,鴛鴦正要說話,身後又有平兒帶着五兒等跟來。平兒見了這裡光景隻忍不住揉了眼,走進屋中道:“哪位好心的大嬸大哥,老太太想吃粥,看在主仆一場的份兒上,勞煩再隻耐着伺候這一遭兩遭的,”話未完,隻見柳家的上前道:“姑娘快别說了,再說隻怕這裡人都聽的哭起來呢。隻有我呢,老太太屋裡幾個人?我現開了園中小廚爐火去,隻快快做好了便是。這裡一會子還有當差的要吃了飯呢,等着的也好沾點就罷了。我也隻瞧瞧熱鬧來的。”說完辭了平兒早往園子裡去了。柳家的前腳才去,後頭便有幾個媳婦嬷嬷也隻跟了去了。

五兒便說一聲也離了平兒向園子裡去了。鴛鴦平兒手拉手的往回走。剛小聲說話走至過道那裡,迎面一個人低了頭過來,平兒一眼認出原是總管家賴二。平兒四顧無人,叫了道:“賴管家,你如何竟還進來了?”賴二笑道:“督統我原認得,我在大門口等了半日,才見了他正向守門人說話,便走近了問了,督統叫人往後園子角門那裡的守軍放了話,我才得進來。”鴛鴦忍哭道:“賴爺來了,老太太也有了指望了。快跟了我兩個去見了老太太和太太奶奶。”賴二歎了隻掩口跟着平兒鴛鴦向賈母處來。一路上賴二隻道了北靜王使這裡領軍等不可苛待了諸眷的話,奉命戒備的軍卒也隻例行的花架子罷了。一時到了賈母院中,平兒使賴二階下稍侯,自進去屋裡傳話。賴二卻跟着自打了簾子因捱着屋門檻外隻跪下了。屋裡衆人見他來又跪見,除賈母外皆座上起身站立了。賴二叩請賈母保重,隻雙目落淚。賈母扭臉看着窗隻歎了,使他起來,賴二便又磕個頭方站起,一手揉眼辭出,下階隻快速離了院中,隻往别處欲相機而動。

賈母這裡又止了衆人哭聲。一時見幾個人拿了粥湯餅菜上來,鳳姐使人挪桌椅擺了飯,賈母命圍桌坐了,先捧碗始吃了兩碗,衆人方皆端碗的吃了。賈母漱口吃了茶歪着道:“你們幾個也尋了吃的吃了去,隻怕那裡都擠着踅摸吃的呢。再遲去,叫那起人隻将做好的糟蹋幹淨了,你們倒白餓着。”鴛鴦笑道:“老太太說的是,才剛去時正見了是那個樣兒呢。竟同廟裡作善事隻放了飯打發花子一般的,橫豎兩三日便統叫離了府的去呢,廚下吃食隻怕還吃不了。”賈母道:“我說的是現做好的飯菜,你隻講起預備下的來,便拿來那些存了我這裡,也是無爐竈隻做熟他。”

鳳姐便使屋裡幾個人和平兒五兒等一起去廚房,道:“這裡吃一頓少一頓,保不齊明兒還有吃了撐死的呢。這可亂了營了,通共大小兩個廚竈,大的自然是先顧了當差的。我才見柳家的還沒回去的守着這裡,你們竟去園子裡問他再要了吃的去。”平兒答應了和幾個人辭了出來。一隊人徑到了園内廚下,果然又是一夥人皆隻蹲着坐着的,各個手拿碗正吃着呢。平兒和柳家的打了招呼,先湊近鍋台看了,見原是葷素各樣菜隻合炖了一鍋,聞着倒香。鴛鴦便先叫吃過的人使大盆子盛了給賈母那裡拿去了,方幾個人各個取了幹淨盤碗舀了燴菜自吃,因說起賴二的話,柳家的聽是賴二進來,一壁始收拾洗刷一壁歎了道:“到底是人老幾輩子的奴才,換了别家别戶,早躲着還來不及,也隻我們府裡,賴好也要照了面。隻來了又能怎樣呢,不過又惹的老太太太太奶奶再傷心難過一回罷了。”平鴛等吃着點頭,鴛鴦道:“我們老太太早也好了,就隻太太,看見才剛拿了飯進屋,也要掉了眼淚。”平兒笑道:“說了你們别笑話,我遭了今夜的禍事,心裡隻是發懵,竟不知當着屋裡人該說了什麼話的,這才吃了飯,竟又長了神氣似的,心裡也不覺堵了。我可是了那沒心肝兒的人不是?”柳家竈台邊手上幹活,聽了笑道:“俗話說,今兒有酒今兒醉,憑誰還能管得了明日天還塌了去?我們這些人實說倒沒什麼,所以頭一遭有人結夥的隻去了,我也沒想早些兒的家去,竟是能盡點子心便伺候着。這裡日久已是慣了,有主子一日,便奈何一日,橫豎也強過在家裡借米借面的等嚼頭。”柳家的說話,才見衆人已漸漸散了,隻有幾個一處當差的一起收拾,半日依着常日規矩拾掇齊整,幾個人歎着尋了往下處守夜。

隻說賈母等又見拿來燴菜,也是吃不吃的皆又嘗了,又聽四更鼓聲隐隐傳來,方皆使人搬來被褥,和賈母一屋安插的睡下。芷菁奶媽早唬的跑回家去了,鳳姐平兒等換着哄芷菁入睡,直至日影透窗方皆醒來,先隻擁衾又傷心落淚一番,方悶坐了丫頭伺候梳洗,又聽鳳姐裡頭道了:“老太太不好呢!”邢夫人王夫人等皆驚忙止了手上,齊擁進賈母睡榻前,隻見賈母一覺醒轉隻面目浮腫的,兩眼也顯得擁擠的小了似的,見都圍上來,賈母下力睜眼隻笑道:“不妨事,隻頭略覺沉些,一會子叫他們燒碗姜湯我隻趁熱吃了便可過了。”說話因自坐起來,王夫人方略放了心。賈母請邢王二夫人先自梳洗。鳳姐隻親伺候盥洗,又伏侍賈母滾滾的吃了茶。賈母道:“白隻擔驚受怕了一程子,倒不如竟遭了這起大禍罷。”

又聽院子裡吵嚷,鳳姐出來看視,賴二走來回道:“這起刁奴,原叫各人家去,又道這裡白誤了生計,須做散了補賠的話,還道是将房中可變賣之物均了他們作了遣散後手的。”鳳姐因使拿問了原是哪個放出這樣話的,竟不是别的,隻是周瑞的兒子何三。

平兒親挪了杌子出來,伺候鳳姐檐下隻依了窗根兒坐着,見何三一手拿着上房裡使的酒壺,醉醺醺跟着賴二走上來,鳳姐斥道:“我當是誰,竟是了你這個糟蔫貨!但凡你是好的,你老子娘才得了伺候爺奶奶往蘇州遊玩的遠差,也不帶了你一起隻湊了熱鬧去,也能免了遭抄家的驚唬。莫說上房裡的零碎了,那太太屋裡的瑪瑙金碗,榮禧堂裡的大物件兒,隻堂上的老字帖陳匾,也值下半個宅子呢,你隻要拿的動拿的去的,究竟可拿了出了這府門的,隻管各人由着拿了掖着去,隻怕無有那樣膽勢那樣陣仗!也不瞧各處門口站着的都是做什麼來的,有值錢的還巴巴兒單留下隻等你拿了使去?還不趁早的滾了去,隻管閑了自圈着這裡等什麼?你外頭養的老婆打量我不知道呢,昨日到了半夜又跟哪個吃酒吃死了遲了回去,倒瞧了一場好戲的?再這裡混打了歪主意,竟鬧了事故出來,仔細還把小命也送終了這裡呢。”

何三因見鳳姐訓斥,隻略收了,口裡不說好歹,卻隻站着,聽平兒又罵道:“奶奶叫你滾呢,你耳朵聾了是怎麼?還守着這裡?”才去了。

鳳姐擡頭看了天色,又想起賈琏正不知在哪裡受苦,禁不住又佝偻了頭隻捂臉抹淚的,平兒一旁拿賈母等話方勸住了。鳳姐因低聲問起庫裡的米糧綢布,賴二回道庫裡幾個倉囤已叫黃封條貼了,靠牆幾摞糧袋卻沒理論的樣子,皮草綢布也沒見官方做過手腳。鳳姐點頭才要說話,又聽屋裡小女啼哭聲,隻擺手使先吃了飯,便進來。

屋裡鴛鴦等伺候擺飯,幾個人一處吃着,鳳姐因回了賴二的話。王夫人便使叫了賴二底下來這裡。這裡吃飯畢,琥珀等也尋見了賴二,賴二聽是太太叫他,便又叫吳新登和倉頭戴良一起來了。

賈母此時已在睡房吃茶,王夫人聽賴二來隻使進來。賴二等進檻請安,王夫人先使坐着,道:“罷了,還講這些規矩做什麼。隻說說接下來的話罷。”因打聽尚可吃用之物,幾個人回了。王夫人道:“出了這樣喪盡祖宗臉面的禍事,我們娘兒們還不至絕路,就隻怕那些人裡頭還有出去便隻餓死凍死的呢,那也是太過老實的人罷了,稍有心計的,也不至身外别無一物的。如今也該趁着官家隻寬松的看待了府裡,竟踅摸着叫那些人也攜了可變賣的物件兒再讨了活路去,橫豎我們最後離了這裡,也不定又落了哪個手裡的。”說罷長歎。因議了打點了門口的,使攜帶了粗苯家夥的人出去。如此便又有幾家隻扛負了大包裹的出去了。王夫人又叫丫頭往屋裡尋出出可變賣的擺設頑器,分發了人使拿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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