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什麼的灰發少年緩緩垂下視線,然後看到了貫穿了手機的滴血刀尖。
原來如此,武器确實沒有在他們身上,它來自自己的——————
“剩下的事情就全部都拜托您了!!菅葉小姐!!!”勇次郎身形利索地以頭錘地,結結實實做了個最标準的土下座,然後用會讓中島敦都自歎不如的敏捷動作從地上猛地跳起,一把抓起城崎晃一和司機轉身奪路狂奔。
他根本不敢多看一眼身後的少年是否倒下去了。
“喂……喂喂……老爹,你,你這是……”雖然腳步蹒跚地跟着跑,但城崎晃一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徹底懵了。
“還用得着說嗎!”司機小哥倒不怎麼意外,運輸專家們也是見多識廣的,“雖然人老,心倒是一點也不老……特别有精神!!”
“不!才不是!就是因為我老了才會拼命跑!”也不知道戳到了勇次郎哪個痛點,他十分生氣地罵了回來,“你們,這些毛才剛長齊的小鬼,當然不用怕啦!就算進了監獄,過上十年二十年,出來也還能再想辦法過日子。”
“我不一樣,沒有下一個二十年啦!”勇次郎跑得面孔通紅,不住地喘粗氣,卻一點也不肯停下,“隻要這次能跑掉,就算不繼續做生意,攢的錢,也夠我找個角落裡慢慢老死!但要是,進了監獄,一毛也不會再回到我手上!!”
“就是這麼回事。”司機小哥聳聳肩,甩開了老人的手,“我之前就說啦,不要尾款了,反正現在也沒有車了,你們也不需要一個司機,對吧?”
老人緩了幾步,“……确實,我們隻是雇主和司機……錢貨兩清?”
司機高高舉起手上的紅酒,“兩清!這酒不錯,當尾款也湊合了。”然後他就十分潇灑地坐到路邊,靠着山壁悠閑無比地繼續喝起酒來。
而城崎晃一不得不帶着恍然又仍十分茫然的表情,被老人扯着繼續往前跑,“……等,等等,老爹,為什麼,為什麼不把我丢下呢?你自己跑的話!”
怎麼也比帶着我這個累贅強一點。
青年其實對自己的廢物程度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從來不對菅葉和勇次郎的正經安排有任何異議,最多也就稍稍發一點小牢騷而已。
老人一直氣喘喘籲籲的喪氣面孔慢慢轉了回來,他看上去是在笑,但晃一發誓,自己從未見過勇次郎露出如此可怕的微笑,不是帶着殺氣或者憤怒,而是某種,跟笑所代表的全部含義都毫無關系的,深沉而純粹的,惡意。
“沒辦法呀,晃一。”他說,“那些妖怪一樣的女人,隻有你能哄好嘛。”
“想要使喚她們,沒有你在可怎麼行。”
中島敦當然沒有倒下去。
他成功的在被釘上地面之前,靠瞬間爆發的超高速運動從巫女的劍刃上狼狽逃脫了。
說起來有些羞恥,被特别的神刀貫穿這種事情,少年已經能說一句熟能生巧了,以至于刀身上的靈力并未成功束縛住中島敦的行動,隻是阻止了他的進一步虎化,幸而少年已經習慣于在戰鬥中長期保持變化,這才沒有立刻淪為連體術中下評價都沒有的普通路人。
沒錯,要是不能變成老虎,中島敦的體術可能還比不上自己那位身形單薄的老師。
雖然成功躲開了進一步的攻擊,但很遺憾的,形式并沒有像平時那樣逆轉,不如說,少年反而意識到了自己正一步步滑向失敗的深淵。
雪白的虎爪按壓在中島敦瘦弱且傷痕累累的胸膛上,不斷溢出的鮮血染紅了虎的皮毛,傷口在虎化的狀态沒有愈合,這對灰發少年來說可以算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低聲喘息着的白虎異能者,警戒無比地盯住了面前同樣在搖搖晃晃的陌生女性,看似虛弱的身體,沒聞過的氣味,沒見過的面孔。
但是,他記得面前的少女所使用的步伐。
和昨夜死去的巫女所使用的,一模一樣。
寂靜無聲,連虎的感知都能蒙蔽的,韻味奇特的怪異腳步,面前少女的動作十分生澀,仿佛才開始學習不久,但邁出的步伐卻帶着一股沉浸已久的老練味道。
意識到對方究竟是誰的中島敦,慢慢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