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懶貓!”
第二天,洛九是被範閑揪住耳朵喊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看到近在眼前的,活蹦亂跳的小範大人,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想說些什麼,卻嗫嚅着張不開口,抽了抽鼻子,索性一把摟住了範閑,緊緊将他抱住。
——安之,你還活着,真好!
——這一切都值得。
範閑本來俯身在洛九床邊揪他耳朵,一個不防被他鐵臂緊緊鎖住,跌在洛九懷中,被勒得喘不過氣。想去推他,卻突然感受到洛九胸腔的顫抖。
他不明白洛九這是怎麼了,但他感受到了這個擁抱裡,洛九隐藏極深的不安和後怕。于是他沒有掙紮,反而用頭蹭了蹭洛九頸間,用安撫的語氣說了一句:“沒事了。”
洛九反而被範閑這種哄小孩的口吻弄得有點不好意思,展臂放開了他,又撐着身體坐了起來。
他見範閑一副輕松的神色,就明白對方完全不知曉昨日發生的一切,不由松了口氣。
——那樣的狼狽,那樣的約定,他希望範閑永遠不要知道。
他上下仔細打量了範閑一番,發現他臉色完全不複昨晚那種鐵灰色,看起來很健康,但還是不大放心,便問:“昨晚發生了什麼,你到哪裡去了?現在身體可好?”
小範大人張了張嘴又閉上,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昨天我……我去找冷師兄要了點藥。哦,冷師兄也是老師的徒弟,現在代管三處。”
“什麼藥!發生了什麼!”洛九一驚,疊聲問道。
範閑卻臉更紅了,支支吾吾地回答:“就是,就是凝神靜氣,控制心猿,預防走火入魔的藥。”他思及在洛九房間看到的那些書畫,差點又要真氣亂竄,眼睛都不知要往哪裡放了。
回想起昨日他想洗個涼水澡冷靜一下,結果來到浴室看到那個浴桶之後竟然真氣逆行流了鼻血,然後落荒而逃的窘态,範閑簡直臉紅的冒煙。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之前誤會洛九臉紅是為了婉兒,想着難道洛九是因這個未曾解開的誤會才這般不安,連忙又解釋道:“前日我錯怪了你,對不住,我知道了你不是為婉兒,你、你不必擔心。”
洛九壓根沒聽懂範閑在說什麼。經過那場讓人度日如年的交鋒和自己徹頭徹尾的潰敗,前日發生的事情已經恍如隔世,他竟一時回憶不起來。
愣了一會兒,他才想明白範閑的意思,不由莞爾。“無妨。”他這麼說道。
——隻要範閑活着,别說背一口黑鍋,就算讓他擔起對方所有罪責,他也絕無怨言。
說起來,還得感謝陳院長。他說自己會發現有的東西比自己的原則還要重要,竟然果真如此。雖然不想承認,但陳萍萍似乎比他本人還要了解他自己。還真是,輸得不冤。
“那種藥可有什麼副作用?”
“隻是鎮神安眠,可能服用後會讓人臉色不大好看吧,應當沒什麼副作用。”範閑覺得洛九關注的點有些奇怪,他竟完全沒追究自己為何會心猿難執以至于需要藥物輔助。
其實洛九聽懂了,他隻是不想去追究。他現在對範閑隻有一個期待: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