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慶軍兵臨北齊邺城城下。
深夜,洛九躺在麻繩上,長發垂落,衣袂曳地。蝈蝈的叫聲和篝火的噼啪聲交織在一起,夜空晴朗,星河漫天。
他擡頭望着星星閃爍,兩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麼,手中極用力地握着一張信紙,指節泛白。
範閑在信中告訴他,牛欄街刺殺案背後的主謀,是太子的盟友,大慶的長公主,林婉兒的親生母親——李雲睿。這位長公主殿下竟然親口告知範閑真相,以自身為餌激範閑殺她,派禁軍統領燕小乙藏身暗處反殺。根據範閑的描述,洛九感覺此人是有點精神問題在身的。
早知道該在返京的那天找機會殺了她,洛九默默地想,煩躁地翻了個身,然後忘記自己躺在麻繩上的他啪叽一聲掉在了地上。
洛九:“……”
原地坐了一會兒,他取來紙筆,借着篝火躍動的微光給範閑回了封短信:“怎麼處置李雲睿,全由你說了算。”
想了想還是有些氣郁,便又加一句:“若再有下次,便聽我的。”
真是的!範閑就不能有個正常點的親戚嗎?
洛九已經是第二次這麼想了。林珙和李雲睿已經足夠讓他郁悶,可此時的他還并不知道,與他們為敵的,幾乎全是範閑的親戚……
晚上沒有睡好,第二天的作戰會議上,洛九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被秦将軍狠狠瞪了一眼。與此同時,衆人正七嘴八舌地讨論着明日的邺城攻堅戰。
“攻城就是需要人命來填,這點改變不了。”
“上京那邊有什麼消息?”
“有一個消息:齊軍押送物資已在路上,預計明日抵邺。這批補給物資裡有糧草,還有大批火油。”
“若能截斷糧道,燒毀糧草和火油——”
“物資從邺城北門入,我們不先從南面攻城,拿什麼去截斷糧道?”
洛九忽然開口道:“若從水路潛入呢?”
将軍營帳正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輿圖,洛九走上前,雙指并劍指向蜿蜒穿過慶齊邊境的河流,下遊在慶軍下轄内,上遊卻繞過邺城,剛好流經邺城北門東北側的林地。
一個參将難以置信地問道:“兩軍邊界陳兵百萬,任誰走水路也得憋死在路上,否則一冒頭就是萬箭穿心,這方法怎麼可能可行呢?”
“我能。”洛九言簡意赅。
他無意和衆将普及特種作戰的知識,因為他并不想拔高這個時代戰争的技術,那樣隻會死更多人罷了。于是,他把一切解釋為自己的特殊性:“我内功深厚,氣脈悠長,加上身法特殊,足以從水下潛入對面這片林地而不被發現。此處林多枝茂,還有一處幽泉,我可以隐匿其中,等待運糧隊伍到達。”
衆人愕然,一連串問題同時朝他砸過來。
“就算你隐匿得住,可等你燒完糧草呢,要怎麼回來?”
“此計隻有你一人可以前去,無人接應怎麼辦?實在太過冒險!”
“你怎麼知道那裡有一處幽泉?”
“你怎麼能确信你潛得過去?”
洛九摸着鼻子笑了一下,先回答了後兩個問題:“這個嘛,其實我洗澡時發現的,那處幽泉僻靜無人,我去過好多次,所以确認潛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