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軍唾沫星子都噴到洛九臉上：“你小子竟敢跑去齊軍領地洗澡？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

洛九小小後退一步，悄悄擦了擦臉上的唾沫，作委屈狀：“我也沒辦法嘛！我在咱們這邊河裡洗澡總是有人偷看，後來甚至有人光明正大地圍觀！”

人群中的幾位都尉、參将尴尬地咳嗽幾聲——因為他們也是去偷看或圍觀洛九的人之一。

軍中沒有女人，每天除了殺人就是死人，又沒有科學的心裡疏導，幾個月下來，心理不變态的，也走在變态的路上。所以當第一個巡邏的士兵發現河中的洛九時，當即就被他雪白纖細的背影擊中了，幾乎是顫抖地跟同行的人指了指那個方向。而等洛九開始拆自己的麻花辮，及腰烏發打着卷散落時，衆人都捂住鼻子，感覺失血過多。

從此之後，圍觀洛九洗澡就成了軍中難得的樂趣，布防河岸成了諸營争搶的香饽饽。洛九揍過幾次也不管用。有個膽大的士兵竟然一邊挨揍一邊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法不責衆，洛九最後隻好自認倒黴。這才一路潛水，發現了齊軍營地中那片幽泉。

秦将軍對此也有所耳聞，不好為這件事責罰洛九，便隻好追問：“你可想過要如何回來？”

“不回來了。”

洛九這麼說，然後被秦将軍一腳踹在腰窩。

“将軍容禀！”洛九捂着腰，往後蹦了一下，“正如韓都尉所言，攻城戰，就是要拿命來填。時間拖得越久，兩邊人死的人越多，我們作為攻城一方，沒有地利之便，到時候不知會填進去多少将士的性命！若能一舉燒光齊軍的後勤物資，摧毀他們的信心，同時大軍壓境，與我兩面夾擊，一鼓作氣，或能一擊破城！”

他的話說服了大多數将領，将讨論轉為了怎樣完善這個計劃，怎樣兩面夾擊相互配合，破城之後如何處置，不破城要如何回防上。

待計劃完善，秦将軍沉吟一瞬，便斬釘截鐵地同意：“準了！此戰必勝！”

“必勝！”衆人齊聲大吼。

會後，衆位參将魚貫而出，秦将軍再次單獨留下了洛九。

他看着這個年輕人，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不像年輕時那般銳意進取。若此戰大勝，洛九當居首功。可是，若是不勝呢？

兩面夾擊，說得好聽，可是城北一面，隻有洛九一人啊！

他好像從沒考慮過若是戰敗，他要如何回來。

“若是……”秦将軍勉強開口道。

“此戰必勝。”洛九平靜地打斷了秦将軍，“不過，我确有要事，想和将軍商讨。”

兩人密談半晌。洛九轉身離去時，秦将軍盯着他的背影，想着自己果真是老了，以後慶國的未來，就是這些年輕人的了。可是想到慶國，這位老将忍不住心中一痛。

這樣一個年輕人！陛下他，怎麼舍得！

兩日之後，京都收到了捷報——

“邺城之下，洛大人獻奇策，單兵水下潛襲齊營，焚其糧秣、火油之辎重。火光沖天，齊師愕然失色。俄而，我軍大兵壓境，鼓角齊鳴，攻城之勢熾。洛大人獨登北垣，矢如雨下，紅袖揮掃，箭矢皆墜，無一近體。敵軍聞風喪膽，鬥志瓦解，邺城遂克。洛大人親率先鋒，旌旗高擎于城樓之巅，威名震爍，聲望至極。”

同日，北齊派遣使團進大慶京都議和。

這一日，洛九紅衣廣袖揮掃萬箭，淩空登城如入無人之境，将戰旗插上城樓頂端的那一幕，将永遠停留在北齊人心中。

自此日始，洛九之名，在北齊，亦可止小兒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