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烏龍換來好友抱得美人歸，也算因禍得福。洛将軍這麼一想，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影。

“你笑什麼？”

“臣隻是在想，要送安之什麼賀禮才好。”

“跪着想吧！”慶帝哼了一聲，轉身快步離去。

方才毫無恭敬之意地對皇帝大呼小叫一番，導緻洛九又多反省了一下午，到了晚間才被允許起身。這個時候，他的膝蓋隻剩麻木，已經站不起來了。

“洛大将軍爬不起來了？不會隻能求燕某推輪椅吧？”屋檐上的燕小乙半是譏諷半是提議。

“呵，不勞燕統領費心。”跌坐在地上的紅衣人半點不見狼狽，單掌用力一拍地面，整個人騰空而起，緊接着雙掌連拍，雙腿分毫不動，就往廂房飛去。有臻至絕頂的内功護身，站不起來也不打緊，這種淩空飛渡的方式居然還頗有高手風範。

今日有大朝會，本來洛九是可以借此機會出門的，但被這波炸裂的演戲和皇帝荒謬的誤會給耽誤了。好在慶帝離開之前并沒有否決他明日出去為好友準備新婚賀禮的請求。

紅衣将軍回到房間，思索了一下，拿出了小範大夫為他準備的藥囊，找到了從前在鑒察院，範閑幫他按摩膝蓋的藥油。

回想起上次在好友手下受的折磨，他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這才把藥油倒在腫得駭人的膝蓋上，咬着牙硬是給自己按了一盞茶的時間，揉開了淤血。

之前範閑說過，若用熱敷，兩日痊愈，而若用藥油按摩，隻需半日，果然不假。洛九按摩完小憩了兩個時辰，再醒來便感覺基本恢複了行動能力。

此時正好夜半。

“我出門了。”洛九見打開房門的動靜驚醒了不知躲在哪裡睡覺的燕小乙，便好脾氣地對自己的看守者解釋了一句。說是解釋，其實也隻是一句通知。

燕小乙無語一瞬，語氣中帶着被迫半夜起床的暴躁：“你爬起來得倒挺快！”知道陛下準他出門，但沒想到他大半夜的就要出去，這個人果然有病吧？

紅衣将軍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洛某的恢複能力向來如此，隻是燕統領水平有限，未曾把我逼到需要恢複的地步罷了。”

燕小乙：“……”

他握緊長弓，青筋暴跳，眼睜睜看着紅衣人身形一縱，消失在殿宇樓閣間。

範府。

小範大人在沉眠中隐約感覺到帳幔微微一動，還不等他警醒，耳邊傳來低低一聲：“安之，是我。”于是他含糊地咕哝了幾句夢呓，翻了個身，讓出半邊床鋪，繼續睡去了。

洛九抖開一條軟毯，躺在好友身邊睡下，終于如願以償，進入了夢境空間。

他已做好重返硝煙戰場、甚至不惜再次中彈受傷的準備。要獲取制作子彈之法，就必須冒險，此乃等價交換。好友婚期将至，等他婚後兩人的往來便不能再如此随意，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進入夢境空間的機會。

所以洛九才一定要盡快恢複，抓住這次外出的時機。他心裡清楚，等慶帝得知自己今夜的行蹤，隻怕會更加怒火中燒。但是，誰管他？

他猜的沒錯。次日清晨，當聽到洛修士深夜離開慶廟，直奔範府，翻窗潛入範閑卧房的禀報，慶帝直接捏斷了手中的毛筆。

這個時候，範閑還沒醒。他這些日子實在太忙了，忙着收尾春闱科考的瑣事，經營他和洛九境内外的勢力，現在又加上了婚禮的籌備。直到在好友身邊，才難得睡了個安穩的好覺，一直睡到日光大亮。

洛九也沒喊他。他醒來時神色莫名，看到好友眼底的青影，沉默地為他把了脈，然後用了去傷。

他沒能獲得子彈的制作方法，也未曾踏入那片戰場。相反，他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獲得了更為寶貴的收獲。

原來，對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從來都不是槍和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