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錦小時候大約也是别扭過的,每要一次錢都要來回跑上好幾遍。
後來她就學聰明了,對着後爸後媽喊得比親爹親媽還要親熱,甜言蜜語張口就來,再要錢果然容易很多。隻要給她錢,讓她對着随便一個路人,她都可以喊爹喊媽。
所以,她能毫無負擔地喊馮香梅“媽”,并不帶多少感情。
但對馮香梅來說,這可能是最高級别的認可,她一把抱住岑安錦,哭得更大聲:“小錦,你也别怕,媽一定會保護你……”
岑安錦不習慣跟人這麼親近,一瞬間身體繃得筆直。
她忍了一分鐘,還是伸手推開馮香梅,輕咳一聲:“媽,我餓了。”
“我這就去做飯。”馮香梅一邊擦眼淚一邊笑,“看你這幾天沒胃口,我今天特意去撿了點你最愛吃的菌子。”
岑安錦:“……”
她小時候吃野山菌中毒過,從此再也不吃。
馮香梅做飯很快,沒多久,一盤炒野山菌就端上了桌,還搭配一小碗泡菜。
“小錦,快來,今天的菌子很嫩。”馮香梅端過來兩碗飯,将其中大半都是南瓜的放在自己面前,另一碗純大米飯遞給岑安錦。
注意到岑安錦的視線,她又道:“你還生着病,得多吃點,才能快速恢複。你讀過書,人聰明,媽不識字,懂的道理也沒你多,救你爸還得靠你。”
岑安錦沒說什麼,接過碗,順手給馮香梅夾了一筷子野山菌,在她感動之前,搶先問道:“媽,你想起爸爸有什麼仇人了嗎?”
馮香梅果然被轉移注意力,小聲道:“我還真想到一個人。”
“誰?”岑安錦又往她碗裡放了兩塊野山菌。
馮香梅說:“馮建輝。”
岑安錦接收到的記憶裡,原身跟父親并不親近,對他的事情也知之甚少。
對于“馮建輝”這個名字,岑安錦完全陌生,隻得問:“哪個馮建輝?”
“就我娘家清河村的馮建輝。”馮香梅急忙解釋,“也是殺豬的,也是廚子,有印象嗎?”
岑安錦還是沒印象,但馮香梅一提職業,她就大概明白了。
每個村子都有屠戶,默認是各村找各村的,但這不是硬性規定。
這幾年幾乎沒有私人養豬,酒席的活就更加搶手。
岑大山這次的雇主就清河村人,那個馮建輝要是覺得岑大山搶了他的活,想報複能理解。
但是,為了嫁禍岑大山,特意去滅人滿門,可能性就不大了。
“受害者一家跟馮建輝也有仇嗎?”岑安錦問。
馮香梅愣了下,說:“應該沒有……吧?這我還真不知道,他們不是清河村的。”
“那你跟我說說,馮建輝是個什麼樣的人?”岑安錦也不着急,甚至不忘再給她夾兩塊野山菌。
馮香梅卻顧不上那些了,陷入回憶裡:“馮建輝是個很可怕的人,他脾氣暴躁,打人特别兇,有一次我看到他打他老婆,直接拿殺豬刀砍,把他老婆的牙都砍飛了。就因為他,我很長一段時間看到殺豬的都怕……”
岑安錦聽到這裡,心裡動了動。
既然馮香梅對殺豬匠有心理陰影,又為什麼會嫁給岑大山?
不過她沒問。
馮香梅也很快說到重點:“……你爸燒菜好吃,幹活不偷懶,不像馮建輝,好處拿起來沒完,做事情還不認真。所以,在婚宴上嘗過你爸的廚藝後,我娘家那些人再有需要就喜歡來找你爸。馮建輝自然不高興,我上次回娘家,還聽到他們在議論,馮建輝到處跟人說,遲早要讓你爸好看。”
她說到這裡,神色激動起來,目光炯炯地望向岑安錦:“小錦,一定是馮建輝陷害你爸!對不對?”
岑安錦聽了她的話,反倒覺得馮建輝的可能性不大了,畢竟一般情況下,沒人會在殺人前到處嚷嚷。
但是她目前也沒别的線索,隻能一條條排除。
“是不是他不好說,但這條線索非常有用。”岑安錦點點頭,鼓勵道,“我們明天就去清河村看看。”
馮香梅得到肯定,臉色都紅潤起來,用力點頭:“好,我……”
她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好像一直在吃野山菌,而岑安錦隻吃了泡菜,頓時大驚。
“媽,我先睡了。”岑安錦急忙起身,從餐桌離開,“你也早點休息,今天晚上再想想,看還有沒有别的線索。”
馮香梅沒想到岑安錦連最愛的野山菌都肯讓給自己,眼眶頓時又紅了。
“嗚嗚嗚,小錦也太好了……”馮香梅一邊吧嗒吧嗒掉眼淚,一邊将剩下的野山菌全吃了。
這麼熱的天,菜放明天肯定會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