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橫目光鋒銳看着陸柒:“你進入殿前司,甘為朝廷鷹犬,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你不會以為,在馬車上,你随意編造幾句,我就會相信。”
陸柒說,殿前司一半的人,心系江山社稷,效忠朝廷為國為民。
另一半,則追逐富貴榮華,利祿功名。
而陸柒自己,一為高官厚祿,也有興趣進入皇城,見識一下隻有在皇城之中才能見到的豪華宮阙,千年的稀世珍寶。
宋雲橫并不想再摻和太子和定王的儲君之争,因此對陸柒的真實意圖并不太在乎,這些話聽過就算。
但陸柒說的話,他原本隻信三分。
而現在,他半個字都不信了。
“既是拿錢辦事,你得了高官厚祿,就算并非赤膽忠心,也不會破壞你主子的計劃。否則隻會對你自己不利。”
“你卻幫了我——”宋雲橫目光如刀鋒一般銳利,刮過陸柒的眼眸,掃向手指卡着的脖頸,
“說!你究竟打算做什麼?”
大昭高/祖/皇帝問鼎九州,曾借助了中原武林的勢力,因而武林勢力在大昭非常強盛。
但這也給大昭的江山社稷埋下了禍根。
此時的武林,被一個叫淨天教的門派所統一。
淨天教掌控了江左,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過不了幾年,景安帝駕崩,皇子争位,大昭内亂,就有這個統治武林的淨天教在暗中推波助瀾。
他這個攝政王花了大力氣,才按壓下淨天教,平息内亂。
卻也隻是勉強鎮壓,無法解決根源。
在他之後,真龍天子周時疑都花了近十年時間,才将這一肘腋之患暫時消滅,卻也未能徹底根除。
殿前司的那幫江湖人,底細很難查清——大内密探查到的,隻是他們故意洩漏的,虛假的個人情報。
更别說,連底細都無法查到的陸柒。
陸柒是個假名,上一世,宋雲橫和殿前司,和淨天教逐鹿的時候,根本沒這個人。
“你是真的好心助我,”他冷冷一嗤,“還是在挑撥我和西宮的關系?”
并非他個人,而是整個鎮南侯府。
就仿佛,他不再和周時揚一黨,不讓鎮南侯府卷入儲君之争,是陸柒不想看到的局面。
這些來曆不明的江湖人,或許想讓太子和皇貴妃鬥得更激烈,範圍更廣,卷入的世家和軍隊更多。
宋雲橫目光如刀,緊緊盯着陸柒。
陸柒目不轉睛同他對視。
二人眼中,都隻倒映着對方的身影。
旖旎纏綿的影子盡是洶湧澎湃的殺機。
片刻之後,陸柒噗嗤一笑:“世子竟然是這麼想我的?”
他浮誇道:“又扣了這麼大一口黑鍋給我,真是天大的冤枉。”
“雲橫世子,”輕快的語調暧昧親昵,“我幫你,自然是因為我想幫你。”
“我聽見那個司徒府的王八欲對你行不軌之事,就覺得很生氣,當即就決定要收拾他,讓他生不如死。”
“我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都想一五一十告訴你。”
“這種心情,”他認真思忖一瞬,“大概,或許,是想要向你邀功?”
“因為,你每次都能輕易将我心弦撥亂,讓我難以控制自己的心緒,譬如現在。”
他的脖頸被宋雲橫卡着,隻要宋雲橫一用力,就能瞬間扭斷他的脖子。
他卻絲毫不在意,不覺得這是一種充滿殺意的威脅。
冰冷的手掌和他的肌膚相貼,略帶薄繭的手指按着他的脈搏,溫涼的觸感傳到身上,對陸柒來說,竟仿佛是種能讓血液沸騰的親昵愛撫。
他伸出自己的手,覆上宋雲橫的。将那隻漂亮瑩潤的手覆蓋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拇指緩緩撫過每一處指縫,溫柔摩挲:“對着你,我心跳加快,呼吸不暢,腦子裡可想不出你說的那些彎彎繞繞的陰謀詭計。”
“我也說過,貴妃指使不動我,”陸柒不屑道,“她有什麼資格當我主子?值得我以惹怒你為代價,打探你的情報?”
“我隻是……我今晚有些生氣,氣到難以壓制自己的怒火。”
陸柒武藝高強,難逢敵手,自然有着傲視衆生的睥睨。他恣意,輕狂,偶爾又有些懶散和玩世不恭。
他年紀輕輕便已至武學的巅峰境界,站的太高,眼界太廣,腳下的一切便都渺小,平庸的衆生凡塵很難再入他的眼。
他極少動怒——有本事惹怒他的,就已寥若星辰。
惹怒了他,還有本事在他手中活下來的,前所未有。
但今晚他卻有些失常。原本就是肆意恣睢的脾性,而胸口那股悶氣更讓他行事無忌,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任何顧慮。
也沒有任何處心積慮的算計。
更像是——找個另外的目标,發洩心中那股散不去的無名火。
至于自己生悶氣的原因——
“當然是某個駿馬寒劍濁世光,風流多情的雲間公子,萬千少女的春閨夢裡人。”
即便隻是逢場作戲,宋雲橫那些風流不羁的舉止,也讓他覺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