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酒妓,長得比我差遠了。你看上她什麼?”
陸柒緊緊捏着宋雲橫的手,指腹撫過他的每一根手指,從指根到指尖,摩挲過每一寸肌膚。
他手掌的溫度明明炙燙,卻彷如陰冷的蛇,纏上自己看中的獵物,斑斓的鱗片在獵物身上遊走,留下無法消除的标記。
那極度危險的熾熱讓宋雲橫手指一顫,不假思索,下意識地就将陸柒的手狠狠甩開。
他的手逃離了陸柒的桎梏,陸柒的脖頸離開了他的鉗制。
陸柒劍眉一挑,還有些意猶未盡。
怎麼就放手了?不掐他脖子了?他還沒握夠呢。
陸柒行為放肆,說話颠三倒四,油腔滑調,令宋雲橫眉頭一皺。
陸柒說的話他當然不信。但也清楚,隻要陸柒不想說,他就很難把真話從對方口中撬出來,反而會被陸柒引到風月情/愛上去。
這麼一個輕浮的人,卻好意思指責他風流放蕩。
陸柒的底細和目的都打探不出來,再僵持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宋雲橫從陸柒身上站起:“我出來多時,再不回宴會廳,定王等人定會起疑。”
“陸統領這邊,恕本世子不奉陪了。”
今晚,他得先去收拾那個給他下藥的司徒公子。
話一說完,宋雲橫轉向雅室的門,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房間。
陸柒從地闆上支起身,長腿一曲一直,坐在地上看着宋雲橫離開。
雅室的門嘭的一聲關上,将那道令人心旌神蕩的身影隔絕在視線之外。
熾熱粘膩的目光便瞬間一變,比灑在身上的霜白月光還要幽冷。
“進來,”陸柒身形未動,依舊看着雅室的房門,朝着空無一物的虛空說,“問你個事。”
門縫下的陰影微微動了動,仍然看不到人,隻有低沉的音調從陰影中傳出:“尊……陸統領有何吩咐。”
“他輕薄我這麼多次,”陸柒那雙桃花眼中飽含戲谑,又混着幾分正經,“我非但沒習慣,心弦反而越來越亂……”
“我看到他同那些女子飲酒作樂,心中就生出一股無名火。聽到有王八膽敢對他無禮,即刻就打算将那隻王八扒皮抽筋。”
“這是否已經能證明,我對他,确實動了真心?”
“我是不是,真的,愛上他了?”
并非隻在那一日,那一時,那一瞬的見色起意。
而是屢次三番,反複确認過的鐘情。
陰影沉默。
“問你呢。”
陰影:“屬下不知。”
怕陸柒怪罪,又即刻補充:“這些迹象,确像人們口中所說的愛慕。”
陸柒眨了眨眼,心裡有點怔懵:“還真是啊?”
“那,要是我對他動了真心,我該怎麼做?”
陰影硬着頭皮道:“屬下未有過心儀之人,從未有此經曆。”
陸柒啧了啧嘴:“算了,你退下吧。”
門邊的陰影顔色減淡。
陸柒從地上站起來,月光照着他的側臉,使得他的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月夜的流光給他披上了一層無形的冷戾,似如從陰影中誕生的豔鬼。
“倘若我真心愛上宋雲橫了……”他喃喃低語,忽然一瞬,嘴角高高揚起,“那就随心而動吧。”
反正,他本就是一個恣睢随性之人,輕狂張揚,潇灑世間。
“雲橫世子,你又打算怎麼辦呢?”
……
琉璃萬頃,月華如水,天地青蒼。
宋雲橫從寂靜的雅室走回喧嘩的大廳,回到自己的桌案旁。
司徒公子早已回了席位,宛如無事一般同身邊的酒姬閑聊,目光卻偷偷的,不住朝着宋雲橫的位置瞄。
他等着藥效發作,滿心的迫不及待。
宋雲橫隻作不知,照常吃飯,喝酒,談笑風生。
期間不露聲色地觀察了一下定王。
定王同樣神色如常,和敬酒的賓客推杯至盞,眼神和司徒公子沒有一絲碰撞。
當真像是不知司徒公子要做什麼,将自己置身事外,撇得一幹二淨。
計時的漏刻被絲竹歌舞遮蓋了水聲的滴答,時間卻仍舊一分一秒地流逝。
小半個時辰後,司徒公子有些坐不住了。
烈藥怎麼還沒起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