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換方傾奇怪了:“你怎麼回事?”
“沒,沒有。”季洵已讀亂回。讪讪地笑着,尴尬得幾乎要順拐。
咖啡桌前。
自動屏蔽掉姚嫣含嬌帶嗔的眼神兒,季洵有點懊惱地看了眼那對情侶:“你們說,讓誰彈鋼琴?”
“姚嫣學妹啊,”那女生一笑:“剛剛方學長不是說身體不舒服彈不了鋼琴嗎。正巧學妹過來,說她會彈鋼琴可以試一下,我們覺得可以。”
季洵剛要表示反對,就見方傾站起來,眼神冷酷抿嘴一笑:“那挺好啊。你們聊,導員找我談話我先走了。”
“哎!”社長站起來要攔,不想季洵在旁邊拽了他一下,輕輕搖了搖頭:“别攔他,讓他走吧。”
“今天先這樣,”說着,他自己也站起來,恍恍惚惚地往外走。
哪是方傾暗戀自己啊,季洵在沒人看見的地方慘巴巴地一笑。
明明是自己追的人家方傾!道歉道的那麼順溜,一看先前就、就…
季洵想着想着,忽然記起自己抓住他手腕時方傾明顯加速的脈搏和眼底無法言明的悲憤。大系草哀嚎一聲,一巴掌糊在自己人見人愛的帥臉上。
真是場酣暢淋漓的翻車。
導員辦公室兩側很多單獨的隔間。方傾進來後,導員便從工位上起身,帶他進了個小隔間。
“方傾,是吧?”
他點點頭。
“休學一年後,現在的學習生活還能比較好的适應嗎?”
經典的開頭。方傾深吸一口氣,仰靠在沙發上自己笑了:“趙導,我大二下挂了三門課大三上挂了四門課。目前離被強制退學就差5學分了,您不用這麼委婉的。”
“我替我媽跟您道歉,她肯定沒少給您添麻煩。但趙導,您還是别操心我的情況了。挂的科目我會補考,至于考不考得過就不知道了。”
趙導皺皺眉:“方傾。我看你大一的成績不錯,怎麼到大二大三突然就這樣了呢?能說說嗎?”
“知識越來越難,我學不會了啊。”方傾眨眨眼睛,不暇思索地說。他嘴角挂着微笑,眼裡适時地顯出一抹無奈又悲傷的色彩:“上課聽不懂導緻下課PPT看不懂,作業不會寫導緻平時分沒有,最終考試不及格。就是這樣,沒辦法。”
從導員辦公室出來,方傾一個人去了鋼琴室。
琴室的鋼琴已經很舊了。原本潔白的琴鍵已然泛了黃,有幾個健的音也已經不準了。然而在琴凳上坐下的時候,方傾的心還是像往常一樣落了下來。
一抹悲傷,悄無聲息地漫上心頭。
在心底重複了千百萬遍的曲調,再次随着琴弦的震動流淌在空氣中。
像陽光沖破層層烏雲,溫暖的金色灑在林間的積雪上。雪融化成小溪,最後彙成瀑布澎湃而下。
這是蘇曉茵在病中改編的曲子。她就是方母口中的“那個女人”。
時光流轉,他仿佛又變成個小男孩兒。在陽光明媚的下午,看着女人的指尖在琴鍵上靈活地跳躍。陽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溫柔的線條。
一曲終了。方傾阖眼趴在鋼琴上,緩緩吐出一口氣。
“曉茵阿姨,我……”喉嚨哽咽,他說不下去了。自己這個身份,又有什麼資格說想她呢。
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Tree.趙”。方傾神色一凜,立刻接起來。
“趙哥!你……”
“放心吧,”對面回答:“車是你哥留下來備用的,早就藏回地下車庫了。這麼多天過去都沒人懷疑我,看樣子是躲過去了。”
“那就好,”方傾松了口氣:“趙哥,謝謝你!要不是你開車守着,我跟季洵根本就跑不出來。”
“這都是你哥準備好的,要謝就謝他吧。不過提起季洵,我倒有個事得告訴你——準确來說,這通電話正是為了他。”
方傾“噢”了一聲,臉上挂着讪笑:“他失憶這事你也知道。我們倆現在……已經沒關系了。”
“我就知道你沒告訴他。”對面歎了口氣:“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得告訴你:昨天有人看見,姚經理帶着他女兒進了方女士的隔間。”
“?”
“他女兒是你們學校的,好像叫姚嫣。”
方傾“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色煞白:“他們聊了什麼?”
“沒人知道。不過據說聊完後,方女士親自陪着姚嫣去商場買了很多東西,還專門派人送她回了學校。”
“很好,”方傾暗自咬牙,心裡的火氣噔噔往上頂:“非常好!她倒是善于利用身邊資源。趙哥,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了……”
“不用謝我,”趙哥在那邊“嗤”地一笑:“等你哥回來叫他給我漲工資就行了。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我媽不是想讓她跟季洵在一塊兒嗎,”方傾微微眯起眼睛,語氣不善:“我偏不讓她稱心。”
“況且家裡還有那麼個人,”方傾說着,眼前閃過老花鏡後父親秃鹫般狠厲狡詐的目光:“要不是肇事司機背景幹淨,我都要懷疑是他策劃了這場車禍。”
挂斷電話後,方傾熟練地撥通了一個号碼。對方幾乎是立刻就接通了:“方、方傾?”
“我剛剛病好了,”方傾語調平直:“現在申請彈鋼琴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