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汽車順着高速路,往魏家别墅的方向一路飛馳。
趙賓雙眉緊皺,滿腦子裡隻有劉栖那句話:小少爺出事了。
他氣得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
“滴!”喇叭尖叫一聲,旁邊車的人嫌棄地白了他一眼:
“奧迪了不起啊!車又不多你摁個屁的喇叭!”
趙賓連看都懶得看。
他隻覺得這一切自己早該猜到的,他恨自己居然會沒有猜到。
這孩子從來都是這樣。對待别人的事情曆來謹小慎微,但對他自己,小少爺甚至都不願稍微費腦子去操心一下結果。
或是他明知會引火燒身,還是故意地把汽油桶扣在了自己的身上,隻為能吸引魏宏哲的全部注意。
但是……趙賓咬咬牙,今天裡第無數次憤恨于自己的無能與軟弱。
但是,如果自己這次暴露了,就再也沒有辦法替蘇曉茵繼續保護這兩個孩子。
雖然今天魏俊明已經走了,而他也沒能看住方傾。作為一個保護者的角色,自己也實在是挺失敗的。
但是無可避免的,現在他急需要一個人。
一個能和自己裡應外合,将方傾從那個房間裡給帶出來的人。
找誰呢?他最先想到了劉栖。
但毫無疑問的,劉栖肯定不行。他現在幾乎是Tree裡面離魏宏哲最近的人,好不容易才爬到那個位置的。
那麼Tree裡面的其他人呢?
但Tree,畢竟是蘇曉茵去世後立即就成立了的組織。
這裡最年輕的人,少說也在公司裡帶了十幾年了,絕不能輕易暴露。
“唉……”趙賓急得,如果不是為了安全考慮,真想哐哐撞方向盤。
然而在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年輕男孩的身影。
那是某一次,他去方傾學校門口接他回去時剛好撞見的。
“方傾,等等我。”
記憶中,那是不久前的一個晴天。方傾背着書包走在前面,那個男孩子小跑着追在他的身後。
“你有什麼喜歡的吉他曲嗎?我會彈吉他,下次可以彈給你聽的。”
方傾不理他。那男孩子見他這樣也隻是笑笑,并沒有不耐煩。他趕上來,輕輕地拽了拽方傾的衣袖。
“你不喜歡吉他嗎?沒關系,那這周六你去彈琴,我可以帶着小提琴繼續去找你嗎?”
即使隔得很遠,趙賓也能看出來,那個男孩子的眼神真誠而熾烈,像是兩人頭頂的陽光。
方傾沒有看見校門口的趙賓。他沒有甩開他的手,隻是停下腳步,扭頭看了那男孩子一眼:
“你想去的話,就去吧。”他這樣回答他。
“方傾!”那時的趙賓喊了一聲。他當時還以為,方傾是被自己讨厭的人纏上了。
方傾驚訝地回頭,在看到趙賓的同時,臉色變得無比蒼白。
趙賓立刻後悔叫他了。
那男孩子也看到趙賓了,有些疑惑地看了方傾一眼,問他:
“他是誰,你哥哥嗎?”
方傾搖頭,但還是随口解釋了一句:“是舅舅。我該走了。”
說完,他再沒看季洵一眼,沉默地走到了趙賓的身邊,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趙賓一直留意着方傾的表情。末了,他有些疑惑地歪歪腦袋,露出一個不解的微笑。
他本能地感覺,方傾是喜歡并且信任這個男孩子的。雖然表面上看,他對他總是愛答不理的。
甚至可以說,還不是普通的喜歡。是非常、非常喜歡他。
否則以方傾的性格,絕不會在看到自己的瞬間吓到臉色煞白。
而且他居然讓這個男生在他不為任何目的獨自彈琴的時候靠近他——
那是方傾思緒最自由的時刻,是他思念蘇曉茵的時刻。所以也從不喜歡被任何人打擾。
但如今看來,的确有人能走進他的世界裡去。雖然是個男孩子,但是趙賓想,這又有什麼呢?
想到這裡,趙賓立刻撥通了學校輔導員的電話。
“喂,您好?”那邊問。
“喂。我是方傾的家長。是他舅舅,我叫方賓。我想問一下您,他班裡季洵同學的手機号是多少?”
“咔哒。”季洵左手拿着一根長長的導線,右手抓着剝線鉗。
他看一看眼面前的面包闆,剪下一小截導線,準備剝去兩頭的絕緣皮将它連接在電路上。
剛來得及剝去一邊的皮,兜裡的手機就嗡嗡地震動起來。
他放下工具,掏出手機看了眼。
是個不認識的号碼,地址顯示是在本地的。季洵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您好?”
“21級季洵同學,對嗎?”對面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張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對,是我。請問你是?”
“我是方傾的舅舅,我們在校門口見過一面。”對面的人道:
“季同學,請看在方傾的份上來校門口見我一面,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
“是方傾出事了嗎?”季洵聽他語氣不對,立刻幹脆地問道。臉上的神情也立刻嚴肅起來。
對面迅速地深吸一口氣,像是不敢相信他居然猜到了。
“算是。我們見面了再談。學校正門偏東方向,黑色奧迪車。”
“明白。”季洵說完,幹脆利落挂掉了電話。和老師交代一聲,書包也沒拿,轉身飛奔下樓。
學校很大,他掃了輛自行車從實驗樓往學校門口趕。果然在校門口看到一輛黑色的奔馳車。
季洵拉開副駕駛的門,看到趙賓坐在駕駛位,這才低頭鑽了進來。
“方傾怎麼了?”他上來就問。
趙賓歎口氣:“對不起。明明隻在這裡見過你一面,還這麼突然地把你叫出來。”
“沒關系,”季洵倒是并沒有在意這個,他現在隻關心方傾的情況:
“所以他到底怎麼了?”
“很複雜,”趙賓道:“總之他逼不得已做了些事情,惹得他的父親非常憤怒。方傾被他打傷了,傷得很重,又被鎖在了一間屋子裡。”
“我來,就是希望請你和我一起,把方傾從裡面救出來……我自己做不到。”
“宅子裡的保镖太多了,而我出于種種原因,又不能暴露。為了不暴露,我們已經付出過太多代價了。”
甚至有幾針鎮定劑,都是為了掩護,趙賓親手推入到方傾身體裡的。
季洵看了一眼手表,九點整。
片刻後,他重新開口:
“你剛剛說的那些保镖,他們是嚴格訓練過的嗎?還有,他們這些人什麼時候換班?”
趙賓原本愣愣地看向車前,此刻聽到季洵問話,猛然回頭:“這麼說你答應了去救他?”
季洵“嗯”了聲,仿佛這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