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結果出來了,”趙賓在電話裡說:“方女士知道的很少。”
“Tree裡的人過去探口風的時候,她隻是不停地念叨着說,你哥居然在國外開了競争公司。”
“順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魏俊明在國外的公司幹得風生水起。”
“他帶着Tree的骨幹成員,把大部分在那次洗牌中洗掉的宏音過去的精英,都給從各地請過去了。”
“而且,他還以蘇女士大兒子的身份,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很多她在世時名下的各種資産。”
“所以據我們推測,不久後魏宏哲就會得到消息,說他的大兒子在國外建立了公司,公然搶他的生意。”
季洵站在旁邊給小白貓開罐頭。方傾躺在主卧的床上,電話扔在一邊,大大方方開着外放。
自己不在的期間,季洵明顯收拾過這裡,而且是很用心地收拾過。
原有的裝修當然沒變。牆壁仍舊是非常淺的淡藍色,牆上貼着粉色的貝殼,床尾擺放着實木書架。
然而床邊的桌椅都顯得格外幹淨整潔,連書架裡的書都按照大小和内容被仔細整理過了。
屋子裡沒開燈,隻從陽面的窗戶裡灑進來清亮的天光。窗戶敞開着,涼風徐徐吹進屋。
床上平鋪着條淺藍色的被子,在最上面的地方折了一下,露出床頭四個鼓鼓囊囊的奶油黃色羽絨枕,像幾個小面包戳在那裡。
方傾躺在床上,脖子後面枕着一個小面包,懷裡抱着另一個。
他能聽到屋外喵喵的貓叫,以及季洵對貓在說話。
“你等等,别扒我褲腿!”他這樣地說着。
天已經開始熱了,方傾穿着居家的睡衣睡褲,聽着電話裡趙賓分析現今各種情況的聲音。
他忽然想起來那天聚餐時,方靓影打來的那通電話。
“前些天,方靓影打電話讓我回去給魏宏哲幫忙,說他最近很忙,事情特别多。”他對趙賓說。
“那确實,他沒法不忙。”趙賓笑得眼都眯成條縫:“光你劉栖哥那張嘴,就能給魏宏哲添不少事。”
“别人被你劉哥忽悠,把事幹得一團糟。末了還要感激他給出的好主意,以為沒有他事情隻會更糟。”
“現在Tree裡的人都成心跟魏宏哲對着幹——維護公司不容易,破壞可是再簡單不過的。”
“不會被發現嗎?”方傾問。
“沒有的事,”趙賓搖頭:“誰也不當着他的面造反,但誰也不肯真的替他幹什麼事。”
“魏宏哲沒起疑心嗎?”
“當然起了,”趙賓嗤笑:“但我們使絆子時一直很小心,所有的責任分派都不在Tree的人身上。”
“我們都沒什麼事,魏宏哲倒是開始懷疑他身邊的很多人了——你還記得堵鵬雲,那位堵助理嗎?”
方傾搖頭:“已經忘了。他身邊秘書助理什麼的太多,我隻知道劉栖一個。”
“堵鵬雲跟劉栖在魏宏哲心裡的位置差不多,至少之前是這樣。”
趙賓這樣說着,語氣不由得有些得意起來:
“後來嘛……劉栖不是在公司裡假裝跟我作對嗎?堵鵬雲就找他,一起算計着說要往我頭頂上扣帽子。”
“堵鵬雲發現你不對勁了?”
“噢,”提起這個,趙賓忽然有些欲言又止:“呃,是這樣……”
“我跟劉栖不是一直假裝不和,互相往車上扔雞蛋嗎?”
方傾聽他語氣猶猶豫豫的,覺得不太對。他思索片刻,随後目光駭然間迅速聚焦。
他震驚得幾乎從床上坐起來,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你總不會?”
“會。”趙賓有些尴尬地承認,在電話對面點點頭:“你先别着急!聽我說啊,是這樣的。”
“那天我下班,看到劉栖開的是輛舊車。加上在旁邊來來往往過路的同時也不少,我就從單位超市買了筐生雞蛋,準備都砸他車上。”
“……趙哥。。”
“你放心!你劉哥既然開舊車,就是專門讓我往上面砸雞蛋的。”
“我正砸着,樓裡邊門一開,堵鵬雲正好和劉栖一起出來了。當時劉栖手裡也拎了兜生雞蛋。”
“……唉。”方傾頗有些頭疼地開口:“不會吧你們?”
“會。”
“總之忽然之間,我倆就放棄了砸車,開始朝對方扔生雞蛋。反正已經下班了,回去也得洗衣服。”
“後來、後來就是堵鵬雲站的那個位置實在太好了。”
“我想起之前你哥和你的事,加上扔雞蛋扔嗨了,沒忍住。”
“就叫着劉賓的名字,往堵鵬雲臉上扔了個大的。”
方傾以手扶額。
蒼天啊……
“沒想到居然給他爆了頭,雞蛋清雞蛋黃流了一腦袋。”
“蛋殼卡在他眼鏡框上,蛋黃蛋白順着他的臉往下流。”
“我當時看着他那副慘樣,沒忍住就噗嗤笑出了聲。哎你先别說我!我敢肯定,你要是在現場,也絕不可能忍得住的。”
“我一笑,這位堵助理當場暴跳如雷,差點要沖過來打我。”
“還好你劉栖哥很鎮定。他隻在肩膀上挨了一下,忍着笑把那位滿腦袋腥味的堵助理勸走了。”
“趙哥……”方傾雖然感動,卻也實在是無語到了極點。
他又有點想笑:“不是,你和劉哥兩個人,一個執行經理,一個總裁助理,就不能……”
就不能幹點成年人該幹的事?
“我們沒耽誤事,”劉賓笑得肚子疼,好不容易停下來。
“第二天,堵鵬雲就撺掇魏宏哲派下來個有漏洞的項目歸我負責,要求短時間内有明顯成效。”
“結果呢?”
“結果……”趙賓的語氣歡快地拐了幾道彎:“結果我确實辦砸啦!然後公司上層下來人追責。”
“你也知道魏宏哲做事的風格。我們幾個辦事的被送到地下室——我還是第一次被送過去,那裡居然有好幾間防撞軟包房!”
“軟包房?”方傾的臉色有些發白:“那不是審訊的地方嗎?”
“是啊,”趙賓在電話對面點頭:“但是軟包房就是什麼都包上防撞軟墊,公司的地下室裡裝修成這樣也不違法。”
“總之這事挺大的,魏宏哲一定要查出來到底是誰的錯導緻的。”
“我們幾個幹活的,加上劉賓和堵助理,被挨個叫去軟包房問話。連着幾天從中午吃完飯一直審到晚上,沒完沒了地挖我們。”
“還好被審問前一天,我們部門就得到了消息。
“我們幾個商量好了,一緻說隻是依據規章制度辦事,沒想到項目裡居然會有這麼大的漏洞。”
“我們被連着審了四五天,最後因為整個部門裡統一口徑,挖來挖去也沒有問題,就沒有追責我們。”
“劉栖呢?”
“你劉哥更不可能有任何問題。他交代了那天我和他扔雞蛋,戰火不小心波及到了堵鵬雲。”
“好啊你倆,”方傾笑道:“堵鵬雲的動機就這麼被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