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春風仿佛愛情在醞釀
初春中的你撩動我幻想
就像嫩綠草使春雨香
”
随着最後一個和弦，整首曲子結束，季洵放下手中的吉他，有些忐忑地看了眼方傾。
方傾聽得正入神，被他看了一眼，立刻回神：
“咳，想起什麼了嗎？”他胳膊肘架在大腿上，仰起臉問他。
季洵搖搖頭：“沒，可能是太緊張了。好像還得你給我講講。”
方傾皺眉：“彈唱而已。又不是正是表演，你緊張什麼？”
季洵滿肚子委屈瞬間爆發：
“我根本不會彈吉他啊！小提琴我可以，但吉他這種樂器我是真的學不會！偏偏人家表白都用吉他……”
“哈哈哈……”
方傾笑得眼睛彎彎的，真是好不容易才看到季洵有不擅長的事情。
“唱的好聽就夠了。”他安慰道：“不過你彈的時候，就沒覺得曲子很熟悉嗎？”
季洵仔細想了想：
“肯定比别的曲子熟悉。”他承認道：“我對這個場景也有些印象，但還是沒想起來什麼。”
“好吧，”方傾點點頭：“其實當時也沒什麼别的，就是你抱着借來的吉他彈唱了這首曲子。”
“彈完之後，你當時的反應跟現在也差不多，”方傾微微笑：“一個勁兒地跟我說彈的不好。”
“這也是我們，呃……羁絆很深的一次經曆，或者說……”
方傾邊回憶邊說，神色忽然有些不自在：
“呃，我當時……我、我當時就已經意識到了些，隻不過你沒有說，我也就沒好意思問。”
“嗯？”季洵有些愣神：“你說什麼？你、你當時就意識到……！”
“我猜的！”方傾趕緊找補：
“我、我不知道！但你特意給我彈吉他，又彈得是那首曲子，我當時忍不住就在想……”
聽他這樣說，季洵神情激動，倒吸一大口涼氣：“你居然，居然那麼早！那麼早就看出來了？！”
“我……”
“而且你居然沒趕我走！”他一臉震驚，随即雙手捂住了額頭。
懊悔無比。
“唉！早知道我何必等到聖誕節表白，我一定萬聖節就創造機會了！”
“……”方傾有點無語：“你彈吉他是11月的事，那時候萬聖節早過去了。”
“那11月有什麼節？”
“小雪節氣。”方傾無語得想翻他白眼：“或者幹脆感恩節。”
“噗——！”說完，兩個人同時被逗笑了。
從沒聽說過感恩節表白的。
“我剛剛彈了一首曲子了，”笑完，季洵撒嬌似的拉長了語調：“現在該你給我彈一首了！”
“啊？”方傾有些詫異，但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那好吧，你想聽什麼？”
“哇哦大鋼琴家，”季洵挑眉：“可以點曲子啊？這麼好？”
“嗯哼。”方傾說罷，面朝鋼琴坐好，試了試琴音：“我給你彈之前合奏的那首？”
“嗯……”季洵摸着下巴想了想：“那首很好聽，但我現在更想聽一首别的。”
“小星星變奏曲吧，好嗎？”
“可以呀。”方傾微笑，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輕按，仿佛貼着海面飛翔的海鷗用翅膀劃過層層波浪。
歡快而靈動的曲子在他指間流淌。音符蹦蹦跳跳，仿佛互相拉着手，你追我趕地在琴室裡奔跑。
季洵聽着這首歡快的曲子，臉上漾出一個甜蜜的笑容。
他感到心滿意足，因為他知道，此時的方傾是真正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一樣快樂的。
音樂是觸及靈魂的東西，如果彈奏者不真正快樂，這些音符就不可能在屋子裡歡快地蹦蹦跳跳。
季洵陶醉地聽着這首曲子，忽然覺得這才是扔掉了所有負擔之後，方傾本來的樣子。
從小看慣了家裡人明裡暗裡的你争我搶，對于金錢和權利，方傾早已沒什麼太大的追求。
他隻想着蘇曉茵九泉之下能夠安心，以及身邊的人能夠平安順遂。
方傾這個人，從裡到外都很純粹，或許正因為如此，他的琴音裡才能飽含那樣真摯而動人的情感。
最後一個音結束，曲子終了。
那些拉着手滿房間跑的音符停下了腳步，逐漸淡去。方傾坐在琴凳上，收回手指，緩緩睜開雙眼。
“好了。”他說，就要蓋上鋼琴的蓋子。
“等下，”季洵說着，走到方傾身旁，也在琴凳的側邊坐了下來。
他一隻手搭在方傾的肩膀上。
“雖然失去了記憶，”季洵對他說：“但我還隐約記得，有件事情我很早以前就想做了。”
“什麼事……”方傾話說了一半，忽然噤聲。因為季洵的手輕輕地撫上了他的後脖頸。
琴凳狹小，季洵緩緩地湊了上去，雙眸深深地看到方傾眼裡。
“大鋼琴家彈的特别好聽，”季洵低聲道，掌心摩挲着方傾的後脖頸：“怪我這個聽衆今天來得倉促，居然忘記準備禮物了。”
“演奏者通常不收禮物的，”方傾小聲道：“有掌聲就很好了。”
“私人音樂會，必須送禮。”季洵勾起唇，笑得意味深長。
“禮物尚在準備之中，今日行動倉促不曾帶來……”
“現以吻謝罪權當賠償，望大鋼琴家切勿推辭。”
他越說湊得越近，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輕輕開合着的唇已經碰到了方傾的唇角。
正在揉捏着方傾脖頸的手瞬間五指張開，在後面牢牢托住了方傾的頭。季洵就這樣壓着他吻下來。
方傾呼吸急促，手沒處抓握，張開了五指，一把摁在鋼琴上。
即便是練琴多年的方傾，此時彈出的音符也顯得分外淩亂不堪，全都糾纏在一起。
其淩亂程度，一如被季洵壓着吻到喘息的彈奏者本人。
小提琴壓在鋼琴上，一時之間，禮崩樂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