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刷卡進屋，燈一盞盞地亮起，照亮了整間房間。

牆邊是一張雙人床，上面整齊地鋪着雪白的床單，被子展開鋪好，直蓋到枕頭下面。

正對着的牆壁上挂着大屏的電視，旁邊是晾衣杆，上面挂着幾個木質的衣架。

南面的牆整個打通了，左右是兩扇可以推開的玻璃門。門外有一整個長長的露台，擺放着桌椅棋具等。

兩層窗簾擋在玻璃之前。一層用來遮光的厚窗簾，和一層輕飄飄的白色棉質紗簾，專用來遮擋視線的。

沒等季洵看完整間屋子的布置，方傾已經累得躺倒在床上。

“好困啊，”他躺在床上打了個哈欠：“咱們快睡吧……”

“你吃藥了沒有？”

“嗯。”方傾累得不想說話。

季洵看他這樣直想笑。他走過去忍着笑把人扒拉起來：“真吃藥了嗎，我怎麼沒看見？”

“……”方傾眨眨眼，腦子這才開始轉動：“我還沒吃。”

當晚，兩人相擁而眠。也沒定鬧鐘，直接一覺睡到天亮。

第二天睜眼的時候，已經十點鐘過了。日出和早飯早已睡過去了，兩人簡單吃了點東西便一起往海邊走。

那天是5月27日，距離兒童節還有5天。

遠遠的，方傾就看見，灰藍色的海水在陽光下閃着光。

心情瞬間歡呼雀躍起來，催促着方傾向前。他不由得攥緊了季洵的手，小跑着穿過街道。

兩人都穿着簡單的白色T恤和沙灘短褲，腳上穿的洞洞鞋。

從大路上踩到沙灘的片刻，他們的速度立刻慢下來。

沙子地上大大小小的坑，看上去像是來往行人踩出來的。兩人穿着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海邊走，沒多久鞋裡面就進了好多沙子。

季洵笑着攙住方傾：“這樣不行啊，咱們脫了鞋走吧。”

“有道理。”方傾點頭，蹲下來拖鞋。不想男朋友冒壞，順手在他肩膀上一推。

方傾蹲在地上重心不穩，往後一仰直接坐在了沙子地上：“……”

季洵看着他就笑。結果等季洵脫鞋的時候，方傾二話不說就從旁邊往上一撲。

愣是趴在季洵身上給他摁在沙子地裡了。季洵頭發上也沾了沙子，躺在地上不停地笑。

“你也學壞了？”季洵說着，從沙子地上坐起來，三把兩把挖了個沙子坑把方傾的鞋埋起來。

“嘿嘿，”他挺大個校草，完全不顧形象地坐在那裡傻笑：“你的鞋沒有啦！你又走不了啦！”

“你這都什麼邏輯！”方傾笑的很無奈，不輕不重地在他肩上推了一把，自己去挖鞋子。

季洵又躺在了沙子上，開心到不舍得也不敢閉眼。

方傾把鞋子挖出來拎在手上，蹲下身來拽住季洵的手拉他：“不是去看海嗎，怎麼躺下啦？累啦？”

“沒有，”季洵拉長聲調，随後坐了起來：“走吧，去看看。”

頭頂上是高高的棕榈樹，腳下是被太陽曬得溫暖的細沙。

旁邊有賣食物冷飲和沙灘玩具套裝的小攤。不點兒大的小孩子牽着家長的手站在攤前，用手指着攤位上的塑料鏟子和玩具小桶。

兩人路過時，季洵看到方傾往那邊看了幾眼，像是很好奇似的。但他還是很快就被海水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大片神秘的、在地平線與天空相接的灰藍色。

方傾興奮地拽着季洵走到被漲潮的海浪沖刷平整的沙灘前。

他并不上前，隻是光着腳蹲在幹燥的沙子上，睜大眼睛看着海浪一下下地沖刷上來，又落下去。

季洵看着方傾，感到有些詫異。

他以為方傾會急不可耐地去踩水玩，卻不想他隻是蹲在海邊，凝神看着海浪一下下拍打着沙灘。

“咱們坐下來看吧。”季洵提醒他，方傾這才回神，坐下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看着海浪從遠處翻卷而來，最終漫過細沙。

“你小時候來過海邊嗎？”季洵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問一下。

方傾搖頭：“小時候沒有過。”

“至于曉茵阿姨在家的那兩年，因為家裡面的關系劍拔弩張，所有人都沒有正式出遊過。”

“隻有那年秋天，曉茵阿姨教我彈鋼琴的時候，我們聊到了海水的波浪和琴音的聯系。”

“她這才知道我原來沒有見過海，于是過了兩天，她趁方靓影和魏宏哲不注意，帶上我和我哥開車去了離我們最近的那片海。”

“但當時天氣很冷，海水又比較髒，裡面除了海帶就全是圓滾滾半透明的大水母。”

“所以我們隻穿着旅遊鞋在沙灘上走了走，起風後就開車回去了。”

季洵聽了方傾這段描述，心裡忽然特别不是滋味，好像那個沒見過海的孩子就是自己一樣。

“那之後呢？”他問：“之後你有沒有和别人一起去看過海？”

方傾沉默片刻，忽然笑出了聲。他眨眨眼，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詫異，沒明白季洵怎麼會這樣傻的問題：

“有啊！當然有！”

“什麼時候？”

“就是現在，和你在這兒。”方傾一邊說着，因為惡作劇成功，嘴角笑意加深。

“哈。”季洵笑得很無奈。他本來想說你耍賴這次不算，然而見方傾笑得很開心，也就算了。

鹹鹹的海風的味道撲面而來。

方傾深深地呼吸着迎面吹來的海風，這讓他有了種很奇特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像是個收集了各種不好情緒的容器，一來到大海面前就敞開了蓋子。

所有的壞情緒都飛出去了，隻剩下鹹鹹的海風。

“想不想去踩踩水玩？”

方傾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忽然聽季洵這樣說道。

他示意方傾看看周圍。

很多人已經站在了海水裡，漲潮的海水沒過了他們的小腿，時而弄濕他們的褲腳。

人群中，不時有尖叫聲響起。

“啊，我的裙子！”

“我的褲子！”

“手機！手機快拿好！”

方傾猶猶豫豫地看了眼嬉笑打鬧的遊客們，然後出神地望着更深處的海水：“裡面沒有水母吧？”

“水母都被我殺掉啦~”季洵拽着方傾站起來，帶着他就往水裡走。

漲潮的浪花撲過來，一陣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