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宏哲正和劉栖談論這兩個月内工作上的事情,忽然見一位年輕的保镖站在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
“董事長。”他一鞠躬。
“找到小少爺了嗎?”魏宏哲問。
“找到了。”年輕的保镖又是一鞠躬,“小少爺在花園裡喝茶。”
魏宏哲随即往他身後看。
“……”
年輕保镖:“……”
魏宏哲一皺眉:“你說找到了,人呢?難不成在路上?”
年輕的保镖雙手貼在褲線上,又是一個标準的鞠躬禮:
“小少爺說,董事長隻說讓找到他,所以找到就算完成任務了,不用把他帶回來。”
接着是漫長的兩秒鐘。魏宏哲瞪着兩隻眼睛,張口結舌。
半晌,他猛地一拍桌子。
隻聽見響亮的“啪”的一聲,桌上的茶杯都吓得跳了起來:
“他說不用回來就不回來了?你們是聽我的還是聽他的?!”
霎時間,董事長憤怒的咆哮聲響徹整個樓層。
工位上的趙錢孫李四人交換了下眼色,然後見怪不怪地繼續工作。
已經沒人能記清,自從小少爺回來之後,董事長發過多少次脾氣了。
“他說,他說!你們有十個人,擡也能給他擡回來,”
魏宏哲氣得攥拳,直捶桌子:
“還他說呢!傻不傻!”
辦公室裡,劉栖好不容易才勸住了魏宏哲,重新在辦公椅上坐好。
“董事長,方少爺确實不對。但是您也别太跟他生氣。”劉栖的聲音非常溫和:
“況且我找小少爺談話,在哪裡還不是一樣的?”劉栖賠笑道:“沒準在花園裡,小少爺心情好,更能聽得進去我說的呢?”
“……嗯。”魏宏哲重重歎了口氣:“你剛說的,倒也有道理。”
“那你就去吧。”
“是。”
門口的那位年輕保镖這才松了口氣,趕緊引着劉栖往花園走:
“劉助理,我帶您去!”
劉栖微笑點頭:“麻煩你了。”
他見這位保镖年紀很小,心裡多少有點不忍,便趁着左右無人時悄悄叮囑他:“下次再有這種事,别跑過來當出頭鳥了。”
那位保镖臉一紅,神色尴尬卻充滿了感激:“謝謝劉助理提點!”
“算不上什麼提點,”劉栖笑了:“工作上的一點經驗而已。”
到了花園,那位年輕保镖給劉栖示意了方傾坐的位置,便跑過去歸隊了。
向隊長說董事長如何如何生氣。隊長隻是點點頭:“知道了。”
劉栖順着小徑往這邊走,看見方傾被十幾個保镖圍在中間,便笑道:
“方小少爺好自在啊!”
保镖隊長急忙轉身,朝着來的人一鞠躬:“劉助理!”
方傾眨一眨眼,目光停留在茶杯光滑細膩的杯口。
他眼都不擡地開始嘲諷:
“我當然不像劉助理,每天圍在董事長身邊日理萬機。除了工作,還得替他管兒子。”
“不愧是首席助理,真是好大的本領啊!”
方傾話說完,劉栖也已經走到了小石桌跟前。
這位客人并沒客氣,徑直坐到小少爺對面的位置上,端過面前的杯子喝了口茶。
方傾微微一笑:“真喝啊?不怕我跟你下點什麼東西?”
“你是董事長家的少爺,我隻是個小助理。”劉栖挑眉:“你害我,恐怕不至于。”
方傾臉上笑得很甜,說的話卻讓所有人毛骨悚然:“劉助理大可放心,我早晚會害了你。”
劉栖并沒搭茬。目光短暫地掃過周圍的保镖們。
戲演得差不多了。
他說:“董事長的意思,我來了之後,你們就可以回去了。”
“是。”
幾位保镖排列成隊,走了。
方傾看着他們的身影一點點縮小,随後看了看四處的監控。
“不用擔心,”劉栖一改方才捧殺的語氣,聲音淡淡的:
“這裡的監控沒有錄音功能,就算有,也根本聽不見我們說話。”
“那就好,”方傾點頭:“魏宏哲派你來跟我談談?”
“對。”劉栖抿了口茶,擡頭打量着方傾。
他一眼看到方傾脖子邊上滲着血的傷口,不覺微笑。
方傾感受到他的目光,扯了扯西裝領子,将那裡遮掩住。
“請原諒,”劉栖再次開口,聲音變得親切了許多:“我之前隻聽說過方小少爺,而沒怎麼見過你。”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我才意識到,趙賓先前說的都是實話。”
“什麼實話?”方傾問。
“你真的很像蘇曉茵。”這樣說着,劉栖臉上的微笑不覺泛起幾絲苦澀的意味:
“你這兩天的演技,簡直和她當年的樣子不相上下。”
“對了,”劉栖假裝不很在意地提起來:“你男朋友怎麼樣了?”
“噗——!”
方傾剛喝了口茶,一聽這話全噴出來了。他大聲地咳嗽兩聲,用手扶住了桌子。
“不好意思。”劉栖馬上道歉。
“沒、沒事。”方傾好不容易緩過來,心虛地又扯了扯領子:
“不過您是怎麼知道的?哦我知道了,趙賓說的。”方傾也不知自己在說什麼,忽然有些手忙腳亂。
“對,就是他說的。”劉栖點頭:“所以季同學最近怎麼樣?他還好嗎?”
“我不知道。”
方傾實話實說:“我的手機被沒收了。雖然記得他的電話好嗎,但新手機追蹤通話,我不敢跟他聯系。”
“嗯,這樣。”劉栖的神情若有所思:“根據魏宏哲最近兩個月的工作安排……”
“我建議你,還是要時不時地跟你的男朋友聯系一下。”
“為什麼?”
“因為奪取公司,最佳的行動時間是在八月份。兩個月不和男朋友聯系,時間實在太長了。”
“在這兩個多月的期間裡,你要從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公子哥,變成魏宏哲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我正要問你這個。”方傾調整了下自己的呼吸:“所以我得在這裡待兩個半月?”
“對。”劉栖點頭:“你得一步步獲得魏宏哲的信任,但同時,你又不能表現出對公司的熱忱。”
“噢對了,你不是會彈鋼琴嗎?”劉栖打了個響指。
“……懂了。”方傾立刻明白了劉栖的意思:
“你打算讓我立個厭世藝術家的人設,也就順理成章地解釋了為什麼我讨厭管理公司。”
“就是這個意思。”劉栖滿意地點頭:“總之任何時候,你都是在出于責任幫助你的父親……”
“而決不是野心。”方傾補充道,将杯中的熱茶喝完:“了解。”
“那這個進度怎麼樣:我第一個月給他找麻煩,然後第二個月開始真的投入到工作裡面。”
“可以,但是話說回來……”
劉栖聊着聊着工作,把話題又扯回來了:“據趙賓對我說的,你男朋友的情況……”
“我恐怕你不在,他自己撐不下來兩個月。”
聽到他這樣說,方傾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下,低頭看着手中的茶杯。
劉栖說的,他何嘗不知道。
住到魏家之後,他已經連續兩天晚上夢到季洵了。
每次都是在高速路上,他看到季洵被一群黑衣的保镖往路上推,後面的汽車疾馳而來……
每到這時,方傾都會失聲尖叫,然後滿身冷汗地驚醒過來。
而季洵不在他身邊。
想起那些噩夢,方傾滿目疲憊地皺了皺眉:“我沒辦法和他聯系。”
“如果我給他打電話,或者在任何軟件上給他發信息,魏宏哲都會立刻知道的。”
“我不能拿他冒險。”
劉栖聽完他說的話,神色如常。
他不動聲色地抿了口茶:“董事長監視不了所有的軟件。”
“……什麼?”
“他監視不了所有軟件。”劉栖的表情意有所指:“如果是專供陌生人交流的軟件,那他就監視不了。”
“……”方傾立刻明白:“你是說那些,所謂交友軟件?”
“我就是那個意思。”劉栖點點頭,把茶杯放下來:“我和趙賓就是在那個上面聯系的。”
“……”方傾皺皺眉,不知是不是自己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