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本就不是你一個人白手起家建立起來的……所以就連死亡,也不可能抹去我母親的痕迹。”
魏宏哲手忙腳亂地扶住了桌子,眼前不住地發黑。
雖然他此刻還坐在椅子上,可他卻有種感覺,自己已經摔倒在地了。
……
一個下午的時間,魏宏哲從董事長的位置上狠狠摔了下來。
他的大兒子魏俊明逆風而上,成了宏音公司的現任董事長。
年輕的董事長今年整 30 歲。
比當年,他的父母結伴一起創立公司時大了 6 歲。
而方傾今年 23 歲,比當時的蘇曉茵小了差不多 1 歲。
交接的事情十分紛亂,然而魏宏哲卻表現得格外配合。
他對管理層宣布說自己年紀大了,要讓大兒子魏俊明來管理公司,自己則準備退休。
管理層的衆人聽後,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這個說法。
而隻有少數人知道,魏宏哲其實是被兩位少爺和蘇曉茵留下的諸位骨幹員工聯手逼退的。
公司一片甯靜祥和的氛圍。
魏俊明一直在忙着料理各種各樣的事務,直到太陽快落山了,他才抽空找到方傾,說要和他一起聊聊。
兄弟倆甩開周遭的紛擾,坐着電梯上了樓,來到了宏音大廈的天台。
這天是個陰天,沒有太陽,然而天空依舊是白亮白亮的。
天台的面積很大,周圍有一圈兒的護欄。直升機早已經飛走了,隻有夏風輕輕地吹過。
兄弟倆并肩扶着欄杆往下看。
從這裡可以看到樓下的人們三兩成群聚在一起,準備下班回家。
也可以看到花園裡的各色鳥雀隐沒在草叢裡,蹦蹦跳跳地跑着。它們不時低頭,啄着草根底下的草籽。
方傾在夏風裡閉了閉眼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終于結束了。”他看着樓下吃面包的烏鴉們,喃喃低語。
“我也得回學校上學去了。”
魏俊明靠在欄杆上,有些詫異地看了方傾一眼:“你不留下來嗎?”
方傾搖搖頭,輕松地笑了。
魏俊明卻皺了皺眉。
“将來畢業了也不回來嗎?”
“我感覺你能力很強,才跟着劉栖學了一個月,審批各種文件就已經這麼厲害了。”
“如果你留下來,一定會對公司發展大有建樹的。”魏宏哲湊近了方傾,真心實意地勸道。
方傾的态度卻非常堅定。任憑魏俊明怎麼說,他都隻是微笑着搖頭。
“一起創建公司的人,”方傾慢慢地低聲道:“大多都是思想上志同道合之人,再不就是骨肉至親。”
魏俊明歎口氣,默默低下了頭。
方傾說道這兒,他其實就已經能猜到下文了。
“然而到頭來,事業成功的人不在少數,可能夠維持住這種親密關系的人卻少之又少。”
“名利場上,反目成仇這種事如同家常便飯……”
說到這裡,方傾頓了頓。
“曉茵阿姨和魏宏哲不就是這樣的嗎……雖然或許,他們從一開始,就并沒有多麼情投意合。”
“哥,”方傾道:“我們倆雖然同父異母,卻難得的關系不錯。”
“這段兄弟情來之不易,我不想在将來,因為公司經營的事情再将我們這段感情毀掉。”
“況且……”方傾說着,微微仰起臉來,看向天空中層層的白雲。
“曉茵阿姨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們呢,”提起她,方傾的聲音裡充滿了思念與感慨:
“我不想讓她傷心。”
魏俊明彎着雙眼微微笑着,神情卻有些許的酸澀。
“她不會傷心的。”他忽然這樣說道,神情裡有種說不出的傷感。
“我感覺無論你做什麼,她在天上看着,都不會失望的。”魏俊明仰頭望向天空,微微有些愣神。
“畢竟從最初你來,她喜歡你就多過于喜歡我。”
魏俊明一邊低聲說着,怔怔地看向遠處的天空。
像是在向天上的母親尋求着必然是肯定的答複一樣。
“相對于我,她總是更偏疼你一些。說實話……”
提到這個,魏俊明不太好意思地笑了出來:“說實話我那個時候,為此還很有點覺得委屈。”
方傾胳膊架在欄杆上,被魏俊明這番話逗得噗嗤笑了。
“哥。”方傾緩緩搖頭。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那你就真的錯怪曉茵阿姨了。”
“因為她,從來都是更疼你的啊!”
魏俊明也笑:“你不用哄我,我媽明顯是更喜歡你的。”
“那段時間,她最開心的事,就是坐在琴凳上教你彈鋼琴。”
“而且她每天都要拉着你的手說長道短的,語氣特别溫柔。”
“我敢說就算是我小時候,都沒聽過她這麼跟我說過話。”
“可是哥,”方傾雖然笑着,神色卻終于顯得有些無奈:“你長這麼大了,見過有喜歡别人家孩子多過自己孩子的母親嗎?”
“沒,”魏俊明搖頭:
“除了她。”
“她當然也是更疼你的,”方傾說着,伸手拍拍魏俊明的肩膀。
“隻不過出于某些原因,她想讓我覺得,她這個阿姨疼我甚至多過于疼她的親兒子。”
“誰知道不光是我,連她的親兒子也被瞞過了。”
方傾說着,故作輕松地朝魏俊明眨了眨眼睛,毫不在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