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混亂的無效溝通之後，一人一貓終于領悟對方的意思，把話說開了。

令暴風雪意外的是，首先破開尴尬的是洛恩。

青年一如既往地不善溝通和言辭，不過，大約是因為一切都是發自肺腑，洛恩笨拙地對大白貓表示了自己的驚喜與榮幸，以及萬分願意為“好人陣營”做出力所能及貢獻的心情。洛恩顯然不覺得以自己的水平，除了和一般社會青年小打小鬧以外能做什麼，但是如果暴風雪他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洛恩願意盡己所能。

洛恩的态度完全在暴風雪意料之中。正是因為知道他一定會答應，暴風雪才覺得自己的做法不合适，像是在利用自己的朋友。

暴風雪活了很多年，但至少作為一隻貓的時候還是非常單純善良的，和梅裡特那樣老謀深算的性格全然不同，道德感很強，尤其是面對洛恩這種讓他保護欲高漲的善良美好的年輕人。

成為“好人陣營”的一員當然不是什麼壞事，洛恩的榮幸感也沒有任何不妥。

不過，這件事是梅裡特和暴風雪有求于洛恩，再加上洛恩的生活本就單調，伊利斯就是他的一切，就如梅裡特所說，想要利用他是再容易不過的——似乎怎麼也逃不出這個怪圈。就像某些騙錢騙色的道德敗壞者喜歡接近那些生活不幸、缺乏自信的可憐人那樣。

無論如何，洛恩的明确表态讓暴風雪心安了些。暴風雪知道，這的确是洛恩長久以來有心無力的願望，從他懇求館貓陪他去做各種志願工作這件事上可見一斑。

其實洛恩有潛力做出更顯著的貢獻，這是暴風雪忍不住想要拉他入夥的原因。這對洛恩本人來講也是一種寶貴的自我實現，為他墨守成規的生活增添一抹亮色。

梅裡特和暴風雪都是愛才的性格，不能容忍珠玉蒙塵，更何況洛恩本身的性格和追求對他們來講簡直過分合适。隻是…暴風雪覺得自己現在說出這話顯得太急切，不過既然話已經說出口，無法收回，還不如向洛恩坦白一切，再隐瞞下去除了讓對方失望以外毫無意義。

于是，暴風雪下定決心，一定要認真向洛恩解釋他不為自己所知的天賦。這不僅僅是“與生俱來”的天賦，更是一種可以長期積澱的潛力，一個負面例子洛恩恰好見證過。

“所謂的非自然天賦，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天賦，而是一種…與命運相關的資質。簡單來說，一個人經曆的磨難或是挑戰越多，非自然資質就越高，非自然技能的學習會變得容易，他們發揮出的實力和潛力也會比别人更強。”暴風雪總結道，“我們有一種技術能看到每個人的資質指數。梅發現，你是個與衆不同的存在。”

眼見洛恩面露驚訝，暴風雪補充道：“我們隻能看到資質具象化之後的數字，并不能看到過往經曆或是記憶…梅無意窺探你的隐私，抱歉，這是我們發掘潛在人才的唯一方式。”

“沒事。”洛恩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毫不介意地說道，“我看起來…也不像是生活幸福的樣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暴風雪小聲說。洛恩說的沒錯，他這樣孤僻的性格，按理來講脫離不了後天經曆的關系，暴風雪曾經從店長女士的描述那裡收獲了洛恩的童年一瞥。

“我知道。”洛恩還是覺得十分新奇，“這種‘精神财富’居然能有實際用處，真不可思議。”

“還記得前些天那位跳樓輕生的青年嗎？”暴風雪忽然說。

“記得。”洛恩神色微變，逐漸意識到了什麼，“該不會…”

“是的。”暴風雪無奈又惋惜地說道，“铤而走險的人并不少。”

洛恩心中的不可思議之感又加深了幾分。

那段灰暗的過往對他來講分明是一些難以甩脫的累贅，這也是他千裡迢迢來到這座遙遠小城的原因之一，竟然有人會為了得到這些“磨練”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這是個神奇的世界，人類的欲望和缺陷被無限放大化，危險并不總是來自敵人。”暴風雪難得這樣目光深沉，“即便如此，你也願意放任自己被攪入這一切嗎？”

“當然。”洛恩不假思索道，“倒不是我太信任自己。隻是，我本就沒什麼可失去的。”

暴風雪圓圓的貓臉上做出一個憂慮的表情。

“我覺得還是死過一次的貓貓更不幸一些。”洛恩的目光輕柔地落在大白貓身上。

“你又猜到了？”暴風雪從卧着的姿勢站起來，歪頭看着他。

“你剛才的感慨…似乎不全是為了别人而發。”洛恩思索着回答道。

“你這樣敏銳的人，為什麼…”暴風雪堪堪止住了話頭。為什麼會那樣畏懼其他人類？

“可能是因為太敏感了吧。”洛恩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他一直覺得自己和其他人像是兩個物種，很難實現語言和思想上的互通。奇怪的是，他和鸢尾先生、以及暴風雪之間，就沒有這樣誇張的隔閡。

一人一貓默契地放棄了這個話題。

暴風雪給洛恩大緻描述了一下他的資質級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