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傳音符傳到燕回手中,扶着肚皮曬月亮的一衆人神情霎時緊張起來,等着燕回發話。
燕回聽完傳來的訊息,起身往外走:“半月出結果了。”
李忠和落衡很自覺的跟上,大力和嗡嗡也想去,還沒完全站起來,就被隻大手重新摁回去:“查案子是他們大孩子幹的事,你們這些小孩子幫我刷碗——诶你們别熬夜啊……”
小辛見落衡遠去,終于是松了一口氣,兩眼一翻,幻化成通體黝黑的水蛇。
他本就靈力虧損,中毒尚未恢複,強撐着人形不敢顯現真身。雖說有大慈大悲的恩人在,兇神不會直截了當要了他的小命,但看恩人看那人的癡迷眼神,兇神要他一雙眼睛怕是不會說什麼。
作妖好難……
落衡也不知道去哪,跟着在神瑛台裡兜兜轉轉,最後進了陰面的一間小屋,推門是昏暗一片,明明是一牆之隔卻寒氣逼人。屋裡隻點着幾隻燭火,擺設很簡單,一排長桌子,每個都夠一人躺上去。
落衡打了個寒顫,好像知道這是哪了。
最近一張桌子上蓋着白布,他去驗證自己的猜測,隻掀開一角,一隻峨嵋刺穿透掀開的白布釘死在桌面上。一個瘦高的女子便冷面站在他面前,目光冷的像鐵,手上似乎還沾着暗紅的血。
她寒聲道:“别動,再動小心你的手。”
“姐姐,别這麼兇呀……”落衡正笑着和半月打招呼,峨嵋刺瞬間就橫在他的脖頸處。
燕回将落衡往身後一拉,給他一個噤聲的眼神,向橫眉冷對的半月解釋道:“這是落衡,今日新來的,以後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李忠壓低聲音暗暗給落衡解釋:“這是半月,蒼龍部的仵作,實力一流,就是脾氣不太好……”
半月利落将武器在後腰一别,視線掃過低語的李忠,他霎時閉了嘴。
落衡嘴角一彎,一般都是他威脅别人,這次還是被人威脅,但畢竟以後還要相處,便忍下來,仔細去打量白布掀開露出的屍體。
謝小姐微彎的嘴角在黑暗裡看着有些瘆人,落衡打了個寒顫——這屋裡也太冷了。
半月用手帕卷着一根銀針,言簡意赅道:“死者身上無明顯外傷,無打鬥痕迹,無侵犯痕迹,未檢測出毒物。從死者胸口取出來一根極細的針,刺穿心髒,是緻命傷。死亡時間在昨晚子時,前後誤差不超過半個時辰。”
燕回結果兇器細細打量,發現那針繡花針長度,卻是和針灸用針一般細,莫非是市面上剛出的暗器?
“李忠,帶着兇器去趟玄武部,查查出處。”
李忠小心包裹好細針,應了聲“好”便奪門而出。
半月取了托盤,裡面是一段老舊的麻繩,,燕回和落衡瞧見都默默挪開視線——正是早早罷工讓他倆摔在一起的那段,旁邊的小盤裡是稀碎的麻繩纖維。
“這是李忠帶回來的案發現場的麻繩,旁邊的是從死者袖口提取的麻繩碎屑,兩者一緻。”
燕回遞給半月從井口發現的麻繩碎屑,她比對後肯定這也來自于這段老舊麻繩。
落衡抱胸笑道:“這上了歲數的麻繩怎麼比饅頭還能掉渣。”
半月冷冷的目光掃過來,落衡城牆厚的臉皮可不是蓋的,笑的眉眼彎彎,形象生動解釋什麼叫恬不知恥。
燕回:“除了袖口,謝小姐什麼還有沒有沾到麻繩碎屑,比如腰上?”
半月收了對落衡的冷視,正色道:“沒有。”
落衡意味深長“哦”了一聲:“就是她自己下的井呗,真不愧是将門之後。”
燕回低頭思忖,擰眉不語,默認了他的觀點。
将門嫡女,夜半子時,盛裝打扮,下一口廢棄已久的枯井,究竟是要做什麼?
李忠的速度很快,傳來了訊息:“明裡暗裡通行的所有暗器都和這根針對不上,還有玄武部的兄弟沒有在謝小姐門前發現任何咒印陣法和妖法的痕迹。”
落衡總結道:“不是人不是妖,那就是鬼了,不知道神瑛台會不會驅鬼之術?”
案子越查越撲朔迷離,還牽扯到朝廷位高權重的一将一相,這無異于給風雨飄搖的王朝緻命的打擊。
半月送他們出來:“謝小姐的屍身怎麼辦,家裡可還有什麼人?”
燕回神色凝重:“先放進冷庫裡,案子結了交給她的貼身丫鬟吧,看起來還算忠心,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到那時候。”
生前是衣食不愁,出行有車馬,府内有丫鬟小厮伺候的貴族小姐,死了就成了無人斂屍之人,還有她那生死不明的父親,馳騁疆場一輩子,落得個如此歸宿。
屋腳下種了一樹海棠,在其他花木欣欣向榮之際,依舊是枯枝敗葉。
落衡感受到它心底的凄苦,心念一動,花枝抽條,嬌豔的花朵綴滿枝頭。
許是背陰的風也夾雜着寒氣,初開的花瓣經不住寒,縮回去一半,謝了一半,還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他還想再試試,半月阻攔道:“向陽花木早逢春,這海棠種錯了地方,開不出好花,何必白費力氣。”
正想反駁,燕回拉住了他的胳膊:“今日辛苦,晚飯給你在竈上人熱着,記着吃,晚上早點休息,告辭。”
被半拉出陰森森的小院,落衡甩開燕回的手:“你剛才攔着我做甚?我可以讓海棠開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