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這幹什麼呢?爹娘喊你們吃飯了。”嗡嗡跑過來嚎一嗓子,所有小孩哄的散了。
她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撞進落衡懷裡,抱着落衡不撒手,癟癟嘴:“燕大哥怎麼三天兩頭把你撿回來啊,你就不能安分點嗎?”
撞得落衡胸口疼,想給她一掌,胳膊卻被緊緊箍在懷裡,他身上又沒什麼力氣,隻能無奈翻個白眼:“兩天沒揍你,長大了都教訓起八哥來了是吧,等這邊事了,每天盯着你紮馬步。”
“哼,仗着自己年紀大就知道欺負我,等我變厲害了第一個打的就是你。”嗡嗡抱起手,“倒時候你可不要求饒哦,我是不會心軟的。”
落衡一笑,低眉垂眼,故作害怕:“诶呦,好怕怕呀,那我隻能快活十幾萬年了。”
正得意着,嗡嗡聞言瞪着杏眼:“十幾萬年?海龜都會爬樹了,哪需要那麼久,分明隻要……隻要幾千……幾萬年就好。”
越說氣勢越低,心裡越沒底,她還是傲嬌地仰頭瞪比自己高很多的人。
落衡在她額頭一彈:“幾萬年也不近,那我得好好惜命,提前走了可見識不到女俠威風八面了,那太惋惜了。”
“呸呸呸,說什麼喪氣話,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還有很長時間。”
落衡又要去敲她,慌的嗡嗡立刻護住額頭,他轉個彎落在她發頂:“書讀的有點效果但不多啊,滄海桑田幾千年,神仙壽命可沒這麼不堪,天不老則身不衰,夠人間過個千秋萬代。”
“哦,糟老頭沒講過,不怪我——阿苗姐姐生了個小姑娘,可可愛了,你要去看看嗎?”
“剛出生的小孩都長一個樣,皺巴巴的,有什麼好看的,有這時間還不如曬曬太陽,睡睡覺。”
“那不可行。”嗡嗡推着他往前走,“阿苗姐說你是大家的恩人,等着你給寶寶起名字呢。”
兩間房挨的很近,拐個彎就到了,沒等落衡想出推辭,一群大着肚子的女眷看到了他,前擁後簇地請他進去。
這可真是逃不掉了,他應着頭皮踏進屋裡,卻發現燕回正在給産婦把脈,一旁的騷動并未影響到他。
周圍人叽叽喳喳,絲毫未過耳,落衡帶着笑瞧着燕回專注的模樣。
交代完注意事項,新開了藥方,燕回一擡頭和衆擁着的落衡一對視,微微一愣。
阿苗見貴人來到,就要掙着下地,被燕回摻着,按回床榻:“你身體未好,還需要卧床休息。”
阿苗點點頭:“真是抱歉啊,這身子不争氣,給恩人見不了禮了——姐妹們,快謝過恩人。”
落衡趕忙攔住:“不必不必,竭盡所能而已,諸位姑娘有孕在身,還是要顧及腹中胎兒,不必多禮。
阿苗笑道:“兩位恩人都在,我這屋子真是棚子發光,幾輩子的福氣。”
昨日大力去的幾家藥鋪,名号打的“專供”,不對外人供應,價格咬的死,多少錢都不願意出一錢。多虧了南山的藥材及時成熟,不然阿苗大出血,就是一屍兩命。
“哦?是蓬荜生輝,這個糟……曹老先生教過。”嗡嗡顧及燕回,硬生生把脫口而出的“糟老頭”吞下去。
阿苗羞赧道:“诶诶,是這個詞,我是個粗人,不懂這些字句,兩位恩人莫嫌棄哈。”
許是嫌屋裡太過吵鬧,小豆芽扯着嗓子哭嚎,把說話聲都蓋下去。阿苗抱起她,輕柔地拍打,微微搖晃,眉眼都透着溫柔。
原來母親照顧幼兒是這個樣子,母親的神情也可以是如此溫柔……
落衡正失神着,嗡嗡撞撞他:“想什麼呢?想抱抱寶寶嗎?可軟了,和抱枕頭完全不一樣。”
“人和枕頭當然不一樣。”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阿苗把小臂長的嬰孩遞給他。
份量很輕,還沒一瓢水重,他身體僵硬的像是木頭,雙手謹慎托着孩子,絲毫不敢動。小豆芽脫離溫暖的母懷,又開始撕心裂肺的嚎。
一顆哭唧唧的豆芽,有什麼好抱的?
燕回見他樣子有些滑稽,歎口氣從背後環過他,護着孩子調整落衡僵硬的手臂:“抱在懷裡……這隻胳膊環着……”
嗡嗡做鬼臉逗她,小豆芽找到個舒服的姿勢,咯咯咯一笑,腳一蹬,落衡胳膊一晃,險些抱不住,多虧燕回手一直虛護着,及時穩住。
這一下,燕回手徹底不敢松,貼在落衡手臂上護着孩子。
休息好來幫忙的李忠恰好路過院子,窗子沒關,正好框住兩人環抱的畫面,下巴又一次驚掉,他臉上眉飛色舞,困意全無。
是真的,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小孩子無憂無慮,不高興了就哭,高興了就笑,累了睡,餓了吃。沒一會,小豆芽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落衡也不敢動,僵着輕聲問:“睡着了,怎麼辦?”
燕回貪戀懷抱,不甘心地分開相貼的軀體,抱起孩子,歸還給母親。
落衡歎口氣,放松繃緊的小臂:“母親真是偉大,生養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
阿苗看着孩子滿眼慈愛:“懷胎十月,她在我腹中起就是我這輩子要護着的心肝,能看着她平平安安長大,長成一個漂亮的大姑娘,就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落衡一愣,嘴角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