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害就在華陽城内,赈災糧和撥款拖了半月有餘才到,寄居在普救寺的傷員在醫者的照料下大多挺了過來。
回到蒼龍部的時候,衆人不約而同地打聲招呼回自己房裡,悶進被窩睡個好覺。半月的連軸轉透支了每一個人的身心,顧不上洗漱,随意一歪就進入沉沉睡夢。
山陵浸遠,三月在灰塵與血腥中度過大半,好在是趕上了月末的晚櫻。
南山的藥材解了燃眉之解,還剩下不少,大多分給城西的藥鋪,燕回帶回了一點,閑時曬曬草藥,磨磨粉,繼續壓着落衡試藥。
這日學堂休假,嗡嗡終于舍得放她的雙劍出來,鑽研荒廢已久的一招半式。
在樹下打盹的落衡聽見動靜,在美人榻上換個舒服的姿勢,慵懶的擡起眼皮:“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女俠竟是想起練劍了,那劍是不是都生鏽了?”
嗡嗡挽個劍花,潇灑而立:“昨日我在花先生那看到一套劍譜,好生玄妙,就想着琢磨琢磨。”
“花盈?那個教書先生?”落衡指尖挑起折扇,随意地扇着風,“不讀聖賢書,給你們看劍譜作何,一幫小崽子學的明白嗎?”
“要我說呀,花先生懂得比糟……曹老先生多多了,課也講的生動有趣——這劍譜是他一直在研究的,說是他看了多年也未學會,我就想着幫幫他。”
落衡打個哈欠,那該死的副作用還沒過去:“你是不是善良過頭了,他鑽研這麼多年沒搞明白的東西,你這個小丫頭就能突破?可别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他追殺上門我可不救你。”
嗡嗡撇撇嘴:“‘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就算沒結果我也是做了嘗試的,隻能說明我能力不夠。”
落衡笑意更深:“看着好像是長高了。”
嗡嗡得意一笑,在腦海裡預演一遍,而後行雲流水舞出半招,突然卡殼,愁眉苦臉呆愣着想下一步劍往哪打。
落衡贊揚的話還沒說出口就沒了機會,笑容一僵:“女俠這慢動作打的不錯,你的敵人是烏龜還是蝸牛?”
嗡嗡揚起一抹壞笑,架着雙劍像落衡襲來,卷起一陣風:“八哥,吃飽了鍛煉一下吧。”
落衡合上扇子一擋,木柄與劍身碰撞,出奇地連一絲破損都沒有。
他用力推開嗡嗡,扇背在順勢在她腦袋上一敲:“你那位博學多才的花先生沒教你先禮後兵嗎?搞偷襲啊。”
嗡嗡捂着頭,不服道:“長不高都是因為你總是敲我頭——你每日就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也沒見你修煉,怎麼還是這麼厲害?”
落衡扇面一展,負手而立,裝作高深莫測的模樣:“丫頭,知道‘天才’二字怎麼寫嗎?”
嗡嗡拔出大力身側的長劍,丢給他:“大力,我們一起上。”
一旁歲月靜好給藥材翻面的大力突然被叫到,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跟着跑出去。
落衡無奈一笑,小孩子還真是麻煩,“不到黃河不死心”。
他漫不經心擡着扇子一擋,一推,沒敢施加多大力氣的大力被推的不住後退,快要到藥架時被燕回一攔。
他堪堪站穩,嗡嗡也被推出去,落衡卻是連位置都沒換過。
大力心中驚奇,還是第一次看到落衡出手,竟如此厲害。
嗡嗡不服地吱呀亂叫,她眼神堅定,拉過呆愣着的大力:“拿出你的本事來,我們一起把他打趴下。”
落衡輕輕扇風:“要打就好好打,輸了的洗碗,我隻用一隻手,免得你們說我以大欺小。”
洗了好幾天碗筷的兩人鬥志被激起,配合着換位出劍,但每一招似乎都能被預測,扇背精準卡住劍,動作随意,行雲流水像是在指揮音樂。
嗡嗡心一橫,就算日後要多紮幾個時辰馬步也要争勝這一回,長劍直逼落衡面門。卻被他輕而易舉側身躲過,扇子開合間帶着她的劍往旁丢去,把她也帶着歪斜。
大力抓住空擋,舉劍來刺,落衡後仰一倒,扇子緊随其後在他手腕一擊,他頓時吃痛松了手,劍被落衡握住,扇背搭在他的脖頸處。
落衡轉手撐開扇面,怡然自得扇風:“要是我真的是你的對手,這麼你已經在冥界辦好入住了。”
嗡嗡抱着劍,笑得谄媚:“哥哥,哥哥,你教教我……”
嗡嗡不打打鬧鬧的時候,小小的像是一顆桂花糖,圓臉配上杏花眼,一撒嬌就像是高門大戶富養的小女兒。
落衡卻是不吃這一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把胳膊從嗡嗡懷裡強硬抽出來:“好好說話,不然敲你頭。”
嗡嗡立刻站直,罰站似的,眨巴着眼一臉期待。
落衡故作高深道:“你動作太慢,對手把你的落點都看明白了,想躲開反制是輕而易舉的事。至于大力,基本功還算紮實,就是心思太單純,目的性太強,想幹什麼一看就清楚。”
嗡嗡一知半解,點點頭:“那我是該去修佛山無影腳,就沒人能看清我的腳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