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霧也太大了,啥也看不清啊。都還在嗎?”李忠伸長手臂,五指在朦胧的霧霭裡隐隐綽綽。
燕回喚聲法咒,絲線繞成的手環發出熒光,正好七個光圈。
都還在。
這麼下去可不是辦法,在霧裡竄來竄去,什麼時候能摸索到樹那。
落衡晃開扇面,向外一扇。
霧氣紋絲不動。
他尴尬一笑。種那滿山草藥耗費太多仙力,這具身體裡是空蕩蕩,毫無靈力,比尋常凡人體質還要差。
“嗡嗡,過來。”他就近摘一片嫩芽丢給尋聲靠近的嗡嗡,“借點仙力。”
嗡嗡眼睛瞪的溜圓:“不給!上次你……”
他手臂環過嗡嗡肩頭,半蹲下與嗡嗡視線平齊,低聲讨好道:“一點點,真的就一點點,劈開霧氣而已——一瓶蜂蜜,怎麼樣?”
嗡嗡别回頭:“哼,騙子。不給。”
“加一包蜜糖。”
嗡嗡心動,揚起頭讨價還價:“兩包。”
落衡眉眼彎彎,皮笑肉不笑,牙咬的咯吱響,強忍想把她拍到土裡的沖動:“好……”
“一言為定,不許耍賴。”嗡嗡高興地摩拳擦掌——難得從小氣鬼手裡讨到這麼多糖。
她将葉片放置在手心,灌入仙力,剛一個瞬息她就停下動作,把葉片遞回去:“好了,就這麼多。”
葉脈因靈力湧動發出微弱的金光,落衡夾在指尖,無奈一笑:“小氣鬼。”
嗡嗡癟癟嘴,叉起腰裝作小大人的模樣:“都是為你好。”
正要施法,一隻手摸索上落衡的手臂,從衣角一路往上試探,握的格外用力。他低頭一瞧,見是燕回的手。
他看不清燕回的臉,疑惑道:“燕回?”
無人應答。
他立即吸收仙力,晃動扇子,扇開礙事的濃霧。
那霧氣仿佛有了靈智,被驚吓到,忙後退一大步,空出一個不大的包圍圈,把衆人包裹在内,仍舊在小心向前試探。
顧不得思考奇怪的霧氣,落衡趕忙去看燕回,他的舉動太過奇怪——隻見燕回雙眼無神,目無焦距,眉頭緊皺。
他擡手在他眼前晃一晃,沒反應。
他按上燕回的手,微微用力,擔憂道:“燕回?你怎麼了?”
依舊沒反應,像是一尊木偶。
再去看衆人,反應皆是如此,就連剛剛和他貧嘴的嗡嗡也是呆愣無神。
霧氣有毒!
落衡突然醒悟,下意識捂住燕回口鼻,神志慢了一步,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樣甚是無用,立即拔出“追風”,在燕回衣擺上劃上一道,分出一片面罩來,遮擋口鼻。
衆人如法炮制。
他沒什麼耐心,幾番揮動長劍,随手一劃,分出的面罩歪七扭八,長的長,短的短,也就燕回的那一片算得上合适齊整。
蒼龍部可真是個廢衣服的地方,這一趟下來也就剩下他自己的衣服完整。
這霧真是詭異蹊跷。
落衡手握長劍,小心地像躁動的霧氣邊緣試探,劍身刺進霧中,瞬間被濃霧裹挾,像是有無數隻手攀附上橫平的劍。
他眉頭微蹙,灌注微弱的仙力,聽見很輕一聲呻吟,霧氣像兩邊退開,忌憚而不敢靠近。
這霧氣倒是聰明,欺軟怕硬。
它是在怕仙力?那嗡嗡一身純粹仙力,怎麼也成了木頭呆瓜。
難不成,是在怕他?
落衡将長劍背于身後,露出标準微笑,心中疑惑:他這樣玉樹臨風的公子,很可怕嗎?這妖品味差的很,眼光也差的很。
仙力所剩無幾,散去這一座山的霧氣是沒一點可能,勉強開路倒還湊合,去找那株奇異的怪樹才是正事。
這滿山的疑問,答案都在那。
他拽着牽絲,拉着一溜排的人走,既得開路,又得不時回頭看看有沒有落下誰。
要是配個銅鈴加鑼,和趕屍的沒什麼兩樣,要是山上有個路人,準保能再流傳一個離譜邪門的傳說。
落衡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的傳說多了去了,這方面的倒是空缺。
按照心底的預感随意走着,突然看到前面躺着一個人。
這麼邪性的山怎麼還有不要命的闖?
趕忙快走兩步,看清人臉後一愣——是山腳下攔路的老伯,被攔腰砍斷,血洗的内髒滾落一地。
他别回頭,不忍再看。拉着一衆人,往前走幾步,又覺得于心不忍,回頭拽着衣擺幫他把冤死的眼睛合上。
心念一動,老伯身下的青草瘋長,很快掩蓋一地血色,繼續抽長而後包裹住屍身,形成一個天然的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