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衡喝口茶緩緩:“太子妃娘娘,生死有命,陰陽有隔,天各一方,說不定已經投胎,此事非我等有心就可為,請回吧。”
太子妃一聽淚就留下來:“昨夜阿榕托夢告知我,他被奸人所害,在冥界受苦,不得歸還人間。神君你是香蘭最後的希望,還請神君救救我們。”
落衡扶額道:“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冥界是魂魄收歸之地,隻要生前不作孽沒什麼罪受,您這是思慮過重,燕回幫你開幾副安神的方子,回去好生調養。”
“不不……不是的……”太子妃又跪在地上,祁進和燕回慌忙去扶。
她奮力一掙,甩開他們的手,挺直腰杆:“是尚左使告知我阿榕死的蹊跷!香蘭自知人微言輕,不敢口說無憑。三年前,阿榕與尚左使秘密交好,唯恐太後猜忌,不敢聲張。”
“突有一日,阿榕正與我在花園散步,毫無征兆昏倒,我立刻去看,卻發現已經沒有鼻息。後對方檢查,沒有發現有任何傷口,也沒有中毒迹象,仵作解剖也沒發現死因。”
太子妃慘白着臉,把自己的手掐出血:“尚左使也覺得此案蹊跷,懷疑是術法逼出魂魄,但還未查出線索,就……被刺殺身亡。此案也不了了之,太後對外宣告太子殿下突發惡疾,不治身亡。”
燕回緊張問道:“您是說,有人不想查太子一案才殺了師……尚左使?”
太子妃點點頭。
“香蘭三年來日夜憂思,隻覺對阿榕有虧欠,愧對太子妃之位,可處處申訴無人聽,直到昨夜得了阿榕求救,這才有了希望,尋求神君幫助。”
她虔誠拜倒在地:“還望神君看在阿榕在位期間以百姓為先的份上,救他一救。”
茶盞落在石桌上清脆一聲。
落衡道:“聽明白你的意思了,娘娘起來吧,但這忙我幫不了。含冤而死者千千萬,若是人人都從冥府撈一條命回來,天理倫常何在?”
身後的女子摻着太子妃起身,她仍是不放棄:“阿榕是太子,衆望所歸的繼承人,他若歸來,朝局多半會扶持他上位,太後專權局面可破,天下各得其所,安居樂業,冤死之人會少許多。”
燕回面色一沉,太子妃說的确實有理。如今太後專權,再加上近幾年的天災人禍,,百姓強權之下活的艱難。
若是太子歸來,必将是海晏河清。
落衡輕聲一笑:“那娘娘看錯落衡了,我沒有濟世救民之心,心胸狹隘的狠,這天下姓什麼我不在乎。”
身上釘上一道冷光,他猛地一顫,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
他冷笑一聲。
燕回呀燕回,光想着天下的億萬生靈,就不在意他要是應下苦差所要付出的代價嗎。
他心道:“還是說,在你心裡,我一文不值……”
陸香蘭昂起頭,拿出太子妃的氣勢:“祁台主也如此一意孤行嗎?尚左使牽連其中,太後不日就會發現神瑛台與東宮有聯系,那時神瑛台不結交任何黨派的中立角色還立的住嗎?”
祁進出一身汗。
她所言非虛,神瑛台二十年來隻管捉妖,可自謝将軍案後,太後的手越伸越長,懿旨直接下到他這,是要動神瑛台啊。
這麼多年兩袖清風自然是孤立無援,神瑛台不能毀在他手裡。
太子妃得了底氣:“神君不顧這天下人,也要棄神瑛台于不顧嗎?”
“先軟夠硬,娘娘好計謀。”落衡一笑,拍手稱贊道。
笑得陰沉,眼露兇光,瞪的太子妃一顫,慌亂地去看身邊之人。
落衡抓到破綻,笑道:“演了這麼久,娘娘喝口茶歇歇吧,落衡和這位姑娘聊聊——你所求為何?”
那女子摘下面紗道:“玄英所求盛世重臨,百姓安居樂業。”
落衡一驚,嚴肅端莊的樣子再也裝不住,好看的臉扭得七扭八歪:“你搞什麼?”
玄英變了樣子,站在他面前都有些認不出,金钗玉墜,牡丹花钿,端莊向他行禮,一點從前活潑玩鬧的樣子都看不出。
她微笑道:“八哥,聊聊。”
帶着玄英走到客房,落衡剛關上門就冷下臉:“交代一下,窩着什麼壞呢?”
玄英站的端莊,舉手投足都是儀态上佳,微笑道:“蘭姐姐說的就是我所求,絕無半點虛假。”
“這是神谕所指還是你肆意妄為?”
“後者。”
落衡仰天場歎口氣,他不用想就知道是這樣。按照玄英的性子,哪肯乖乖聽話,反抗不成定要挖坑。
如今看來,是決心倒向人族。
他靠在門窗上,疲憊地掐掐眉心:“和天鬥的下場你知道嗎,哥哥姐姐幾個哪個不是違背天意灰飛煙滅的,咱們好好活着不行嗎?
“深宮之中消息閉塞,卻也不是完全沒有渠道,了解哥哥姐姐的過往不難,他們這麼多上仙不服從天道,說明這道不對,錯誤的就該摒棄。革故鼎新,迫在眉睫。”
落衡一愣,覺得矮他一頭的小孩很是陌生,退去一身稚氣,披上堅硬的铠甲。
落衡嚴肅道:“弑神?還是篡位?你的想象力比你的膽子還大,上清天上神階品星官不計其數,還有十萬天兵鎮守,人族拿什麼攻上去,全死光都搭不起天梯,這和滅世有什麼區别,甚至死的更快。”
玄英眼睛亮的像暗夜的星:“單靠人族力量自然不夠,加上我們呢,還有同樣受困下界的罪仙,以及不滿天尊暴政的上神也可以拉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安于天命隻會自取滅亡,奮起反擊尚有一絲生機。”
她懇切道:“八哥,加入我們吧,我們一起活下去,活在十裡春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