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哄笑聲喚回他的一絲神志,他抹掉唇邊血迹,撐地起身,向上望去的眼神狠厲。
他踢起腳邊一把廢劍,劍指閻羅:“燕回自知人神天差地别,可諸位所為着實令人憤恨,還請賜教!”
台上無人理會他,依舊是嬉笑之聲,他拔高聲音再說一遍:“請上神賜教!”
依舊無人在意。
齊榕按下他持劍的手,拽着他往外走:“快走快走,你不是來救我的嗎,快帶我走啊!”
三殿突然捂嘴一笑:“小公子莫要不知好歹,我等私心放你一條生路,何必帶着這個拖油瓶。”
九殿指了指齊榕,慌的他一顫,恭敬低下頭:“這個人你帶不走。”
燕回盡力平複劇烈起伏的胸腔:“落衡已經按照約定進入十八層,齊榕該返還人界,諸位是要出爾反爾嗎?”
五殿一掌拍在石椅上,震落一地碎石:“小小人族竟如此猖狂!隻要本座願意,你已經是粉塵了。不過是看在那小家夥可憐的份上饒你一馬,不要得寸進尺。”
他輕笑一聲,釋放神威:“身份不對等哪來的公平約定,臣服吧,卑賤的人族!”
齊榕撲通一聲跪倒,不由得全身打顫,不住磕頭求饒。
燕回強撐半站着,膝蓋骨快要被無形的力量壓碎了。
“幾位大人息怒,黑白無常有要事禀報。”
一對黑白身影疾步入殿,行禮道:“黑白無常見過閻羅大人。”
三殿面上有些不悅:“先退下,有事稍後再禀。”
白無常微微側身擋着燕回,替他攔下一部分神威,暗暗對他使了個眼色。
黑無常懷中掏出一本古卷,雙手呈上:“今日審查生死簿時發現一處疏忽之處——三年前華陽城誤帶回一名人族魂魄,名為齊榕,陽壽未盡。我等已經上報神界天機處,特來報告給幾位大人。”
九殿怒道:“荒唐!誰給你的膽子先斬後奏!”
黑無常直起腰:“玄冥大人。”
高台之上面面相觑,猜不透這位大哥站哪邊。
三殿吐出一口煙霧,勾唇一笑:“知道了,返還生靈一事交由你二人去辦,像神界答複吧。”
“是。”
剛出了大殿,森寒之氣還未徹底消退,燕回猛地刹住腳步,對着黑白無常一禮:“今日多謝二位大人出手相救,燕回感激不盡,還請将太子殿下平安送回人界。”
他喉頭微動:“我要去救落衡……”
剛邁開一步,身體像是凍住一般無法動彈。
黑無常打量着他,怼怼白無常肩膀:“小豬真是個萬人迷體質,那麼讨厭的性子怎麼這麼多人死心塌地的。”
白無常瞪他一眼:“别鬧了,先回去——還有你,剛出虎口就急着往裡跳,惜點命,别讓小豬擔心。”
他抵不過燕回灼灼的目光,補上一句:“放心,他沒事。”
黑無常解開燕回禁制,攬過他的肩膀不由分說往外帶:“一時半刻沒事,再拖下去就等着送葬吧。”
燕回大驚失色,剛停下步子就被他拖着往前走。
“你!”白無常一震袖子,無語扶額。
沿着若水河畔而行,遠遠看到空曠的地界上一座木屋,南北通透,窗明幾淨,河岸一株枯樹。
走的進了,燕回才發現那是一株高大的樹木,烈火燒得焦黑,依稀能想象到從前的繁茂。
冥界寸草不生的地方還有一株樹,倒是稀奇,燕回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燕回!黑白大哥!你們回來了!”
還沒進院子,就聽見花盈的聲音,正探頭探腦地對他們招手。
“花盈?你這手……”
花盈展示他骨裂的傷臂:“這是英雄的勳章……”
黑無常無情拆穿:“是挨打的證明,逞強的懲罰。”
花盈撓撓頭,探過燕回身後瞧了瞧:“落衡呢?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燕回緊繃的臉春水一般開化,淌下兩行淚水,吓得他不知所措,顫聲問道:“他……還活着嗎?”
白無常分開兩人,丢給燕回一瓶傷藥:“别急着哭,還能救。先養好傷,小豬需要你。”
燕回眼睛瞬間亮了,抓着他的袖子急切道:“我現在就可以去,我去找翰墨……”
“诶诶,怎麼說風就是雨的,年輕人就是浮躁。”黑無常閃現在門前,擋住他的去路,“等白白把話說完。”
白無常道:“地獄十八層難易取決于受刑人自身,内心執念越大,承受的痛苦越大。對小豬來說,很危險。”
“我和老黑可以布陣強行撕裂空間,送你進入地獄十八層,内部情況我們不得而知,也不知道他在什麼位置,是生是死。幫他破除心魔,帶他回來,能做到嗎?”
燕回心提起來,堅定點點頭:“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