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嗓子吼的四個人沒心思看心上人，齊刷刷瞪着花盈，盯得人一個勁瑟縮，攤開手掌——是一截斷香，已經快燃盡了。

花盈道：“迷迷糊糊我就睡着了，醒來……齊榕就不見了……”

他越說越沒底氣，不斷瞄落衡臉色，見他雖眉目低沉但沒有直接暴走，微微松了口氣——按照他的經驗，安全。

白無常捏起殘香在鼻尖一嗅，問道：“你有沒夢到什麼，比如亡故之人？或者難平之事？”

花盈點點頭：“你怎麼知道！我夢到阿爹阿娘了，他們陪我踢球……”

落衡暗暗一激靈，手握成拳，狠狠掐進皮肉。有一隻溫暖的手撬開的手指，在袖下十指相扣。

燕回道：“不用說這麼詳細——謝大哥，有什麼問題嗎？”

“是魂牽夢萦，四殿的東西。我們被耍了……”

空氣陷入死寂，本以為萬事大吉，有驚無險，結果隻是閻羅的把戲。

良久，落衡呼出一口濁氣，下定了決心：“放手一搏，我們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我需要兩樣東西——”

他貼在白無常耳邊說了聲什麼，隻見白無常緊皺眉頭：“你确定嗎？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

落衡斬釘截鐵道：“我有分寸。”

燕回直覺覺得落衡要做的不是小事，拉着他胳膊緊張問道：“你要做什麼，我想我有權知道。”

落衡掙紮片刻道：“談判，我要用龍角和閻羅做交換，想必他們不會拒絕。”

黑無常一挑眉：“你舍得嗎？”

落衡似笑非笑，簡單勾勾嘴角：“不然呢，肉搏嗎？”

白無常心知肚明知道他在扯謊，配合着幹笑兩聲。

落衡拍拍燕回的手：“把心放回肚子裡，沒啥大事。”

“我的心在你這，别讓它受傷。”

情話措不及防，落衡一愣，紅暈比理智更快爬上臉，周圍一片诶呦聲。

花盈又是遮眼睛又是捂耳朵，自個忙的不亦樂乎。

落衡輕輕嗓子：“修整一下，一個時辰後出發，目标閻羅殿。成敗在此一舉。”

再次踏上征途，四周靜得出奇，像是早已安排好的請君入甕。

落衡對身側的兩人道：“如果最後動起手來，能跑則跑，别逞強，聽到沒？”

他專門對燕回叮囑道：“我會盡力幫你救齊榕，如果最後必須在你和他之間二選一，你知道答案，别逼我。”

燕回輕輕應聲好，暗暗下定決心不會讓落落陷入選擇境地，他會拼盡全力守護他的君和愛人。

守衛撤空，閻羅殿大門洞開，高台上高坐着三殿、四殿、六殿、九殿閻羅，見他們進來，不約而同笑得瘆人。

三殿吐出一口煙，千嬌百媚打招呼道：“來了，可讓人家好等……”

落衡緊盯着新出現的那個瘦弱年輕人，看着弱不禁風，不時咳嗽着。

他扔出殘煙：“物歸原主！”

四殿擡手一握，動作大了激發一串咳嗽，惹得旁邊閻羅露出嫌棄的神色。

掌心被劃破一個小口，香裡竟然包裹着一片竹葉，泛着青色寒光！

他饒有趣味地捏起來打量，驚奇道：“這就是殺了十幾守衛的毒吧，竟對神仙也有效果，有趣。”

九殿桀桀一笑，手中幻化出一柄彎刀：“一上來就不講武德，莫要怪本座不客氣！”

燕回和花盈立刻拔劍出鞘，卻被落衡一手一個攔住，隻聽他笑道：“着什麼急，那是我的見面禮。”

他盯着四殿道：“此毒名為天青雨，見血封喉，我這有幾個版本，最新的藥效最快，隻需要瞬息就可緻死，死時從内而外冰凍，一敲即碎，聲音清冽。我給大人配方，大人放了齊榕。”

燕回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不是用龍角嗎？天青雨是不是缺些說服力，受衆太單一了……

說話間，四殿已經在手上劃出幾道口子，細細感受着毒素侵入體内的微妙變化：“真是不錯……可我不需要你的配方。”

他隔空對落衡劃一刀，神經質笑起來：“隻需要用點傀儡粉，你就會為我所用，言聽計從。你的就是我的……”

三殿催促道：“快點，拿下他們！小公子留給你，随你綁到床上玩還是藥房裡試驗。”

燕回擋在落衡身前，蓄勢待發。

六殿不樂意了，手中化出一柄大錘，上繞鐵索：“有這好事本座得争一争，整日瞧着大哥卿卿我我，甚是心癢。”

花盈打了個激靈，心道：“什麼亂七八糟的……”

六殿和九殿攻勢劈頭蓋臉落下來，強大的神力瞬間壓得人喘不過氣，劍招也慢了不少，不一會燕回和花盈身上落下不少傷口。

花盈算好的，有扶蘇劍法傍身，對上六殿笨重的錘子略勝在速度和輕巧，而且他似乎更想加入隔壁戰局，打的心不在焉。

燕回擋在落衡身前，硬生生護着他沒傷到一點，自己被割得一道接一道。

眼看着彎刀避無可避當頭落下，突然被向後一拽，落衡旋踢刀間，迅速扭身當胸一拳，震得九殿連連後退。

九殿穩住身形，彎刀一揮，寒光乍現，興奮道：“小子功力不錯嘛，下一刀你可接不住！”

“等等！我的誠意不止于此，再加上這個呢？”

他亮出厚厚一本牛皮封冊子，對着幾位閻羅揚了揚。

生死簿！

諸位閻羅面上閃過一絲驚訝，而後惡狠狠盯着落衡，要把他生吞活剝似的。

落衡笑笑，對他們的表情很滿意：“諸位萬年來沒少幹暗度陳倉的事，對照生死簿一查一清二楚，若是我呈遞給玄冥大人……”

他頓一頓，含有深意一笑：“不知幾位的寶座……或者别的，還保不保得住？”

他說的雲淡風輕，心裡捏一把汗——那些事都是猜的，證據更是沒有，頂多是之前和鄰裡閑聊時聽一耳朵，更不知道玄冥是何等立場。

一步踏錯，生死立判！

燕回此時明白了落衡的真正含義，他這是賭命！

三殿風情萬種走下高台，挑逗落衡得意下巴，被他嫌棄一避。她又去奪生死簿，被燕回扼住手腕。

她眼中升起殺意，聚攏起靈力：“低賤的人族……”

落衡面色一沉，按住燕回的手臂，示意他松開，對着三殿揚了揚生死簿：“姐姐，想清楚哦。”

三殿揉揉被捏紅的手肘，捂嘴輕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小公子，口說無憑，事實為證。”

落衡心裡一咯噔，冷汗已經打濕後背，沒忽悠住。

他思忖片刻，面不改色道：“那真是可惜了，隻能交給玄冥大人處理了。”

他憑空畫出一個複雜符咒，特意畫的緩慢。

最後一筆時他指尖都在輕微顫抖，面色極力維持自信和風度，看的燕回心驚肉跳，跟着裝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