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院帶着他們兜兜轉轉,指了個房間,瑟縮道:“就在前面了,諸位自行前去吧,丘管家平日裡不允許我們靠近此處。”
那是一個甯靜的小院,離主房不遠,拐兩個彎就到了。門前中了些花草,稀稀散散,不大健康的樣子,窗門緊閉,透着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
陰風一吹,枯葉飄零。
嗡嗡打了個寒顫,拉緊落衡的袖子。
燕回橫劍在前,慢慢推開木門,腐爛的屍臭味迫不及待從縫裡往外冒,他皺着眉一把将門推開。
“啊!”
嗡嗡吓得抱頭蹲下,衆人被這一嗓子嚎得一顫。
隻見屋内正中央懸着一個屍體,背對着門口,正是今日見到的管家,血吧嗒吧嗒往下掉,聚成一個血泊。
過堂風一吹,屍體晃悠悠轉過身來,國字臉上刻着一個大大的叉,眼球被紮爆,眼眶外将落不落。
嗡嗡還是沒受住,捂着嘴去吐了。
花盈别開眼睛,忍了又忍,清心訣念過一遍又一遍,還是沒壓下胃裡的翻江倒海,加入了嘔吐大軍。
落衡無奈一笑,跟着燕回進了房間。
燕回一進屋子就皺緊了眉,這屍體怪異的很,臉上兩道血痕出血量不可能這麼大,他揮劍斬斷麻繩,放下屍體扒開衣服一瞧。
果然,胸膛和後背分别刻着“還”“錢”,兇手力道很大,每一筆幾乎幾乎将人貫穿,内髒流出,腸子外翻!
燕回攔着落衡,獨自查看,剛蹲下身旁就多了個人。
“不是說……”
落衡沒搭理他,繼續翻看屍體:“野草不需要嬌生慣養,好意心領了。你看——剛出現屍斑,身體不完全僵硬,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
燕回心思跟着回到屍體上,順着思路說下去:“一個時辰及時在高溫天氣也不會出現這麼劇烈的屍臭,死亡時間有待商榷。”
他帶上手套翻看傷口,切割傷粗糙但連貫,一氣呵成,他在分不清肝脾的内髒堆裡找出一丁點乳白色顆粒。
“像是指甲碎屑……”
落衡認同道:“某個動物的利爪。此人對管家積怨頗深,收債不得痛下殺手。普通金錢恩怨能虐待成這這樣子嗎?”
“集仙院人來人往,房間價格又不低,各路仙家出手闊綽,管家拿不出來這些錢嗎?要麼是存心惡心人,拖欠不還,要麼是數額太大,他還不起。”
燕回思考一會兒道:“可能是這筆錢對兇手影響極其大,得不到心生怨恨,殺了洩憤。能借錢的可能是親近之人,可以排查下人際關系。”
落衡點點頭,喚道:“花盈!進來!”
花盈剛吐過一陣,捏着鼻子剛進門就看到腸穿肚爛的畫面,又覺得胃裡開始動亂,猛地轉過身。
落衡道:“帶着小孩,查死者的人際關系,尤其是和錢相關的。”
花盈一口氣憋到盡頭,嘟囔說了句“好”,又去花壇裡幹嘔。
落衡站起身時眼前猛地一黑,往後一退正好嗑在桌子上,手臂緊扒拉着桌角才免得跌落,腦子裡也開始出現蜂鳴。
等這一勁兒緩過去,他一睜眼就看到燕回放大的臉,一臉擔憂,他已經靠在燕回懷裡。
“沒事,老毛病了。”他笑笑,掙紮起來。
燕回抑制不住地心疼,落衡走到哪他的目光跟到哪。
落衡被盯得不舒服,他不喜歡被注視的感覺,随手一本書扔過去:“查案。”
燕回收回目光,強行将注意力轉移到淩亂的書桌上來,瞥見一本“賬本”。
裡面是日常開銷,雞毛蒜皮的事都記,連護院今日遲到扣一日靈力都記,厚厚一本也就是半個月的。
落衡眨眨眼,數字在眼前晃的頭暈:“真該給他頒個仙界勞模獎,理财小能手。看着這些數字在眼前跳就眼暈,你算的清楚嗎?”
燕回翻看過一頁,已經忘了算到哪裡,他搖搖頭道:“算不清楚。”
落衡笑笑:“還以為你是全能型的,琴棋書畫詩酒茶賦樣樣精通,原來也有不擅長的時候。”
燕回聽出他的酸意,笑道:“有空我教你,想學什麼都可以。”
落衡一愣,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教”他什麼。
他幼時人人皆稱天縱英才,一看便會,不用人教,連師父都免了。
隻有他自己,他在夜深人靜時對着鬼畫符犯難。
燕回勾勾他鼻尖:“想什麼呢?”
落衡恍惚回神,轉過臉道:“沒什麼,查案吧。”
他在桌子上翻翻找找,在最下層找到一張疊的四方的紙,有些泛黃,打開竟是一張奴契,奴為丘升,主為梁威,世代效忠,不得背叛。
燕回皺了皺眉:“梁威是山貓……族長吧。”
加上方才的指甲碎屑,山貓的爪子破壞力足以将成年男子貫穿。
落衡神色也沒好到哪裡去,細細再看了一遍奴契,沒有注明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