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心一慌,下意識要去遮傷口,對上那人冷峻的目光瞬間僵住。
“小心!”
落衡身後正有一道雷似蛇吐信一般撲來,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往他身前一擋。
疼,鑽心蝕骨的疼……
雷電仿佛順着血脈和靈脈在體内遊走,将内裡燙焦,最後在心脈強放電,他能清楚感受到心髒跳動越來越慢。
落衡瞪大了眼,接住他軟倒身體的手都在抖。
他就不該多看燕回,那樣就不會心疼,就不會不舍得轉頭,就能避開雷了……
那樣……
他頓時泣不成聲,手上衣服上全是燕回嘔出的血:“燕回!燕回!說好陪我的……”
又是一道雷落下,落衡躲也不躲,任由它劈在背上,噴出一口血。
他撫摸着燕回灰敗的臉,打趣道:“我們做一對亡命鴛鴦也不是不可以……”
燕回感受到他的決絕,拼勁全力攥着他的手:“活……下……去……”
一開口血就往外冒,他說的斷斷續續,聲音微弱。
落衡擦去他臉上的血,輕柔至極,俯在他耳邊道:“好好活着。”
燕回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愈發大力攥着他的手,眼眶充血,急得嗆咳出大口的血。
隻見落衡利落劃破手腕,傷口深可見骨,眉也不皺,竟還帶着笑!
血下滲入石壁,染紅他青色的衣擺。
落衡集中念力催動石下種子,頃刻間金光迸發,石縫裡竟然冒出枝嫩芽,不斷生長……生長……
最終長成一株參天大樹,抵着狹小的洞口,仍在繼續生長,飛揚的石塊被繁茂的枝丫遮擋。
落衡咳出一口血沫,随意地擦掉,對燕回笑道:“你看,我說我有辦法吧。你着什麼急……”
他笑得蒼涼,看的燕回快要停跳的心一顫,抖出些精神來。
落衡突然在胸口狠狠一抓,疼得人整個一抖,抓出一團青色靈力來。
是護着他心脈的玄女神力!
他毫不猶豫打入燕回胸口,脫力地趴在他胸膛上,他擡手捏了捏燕回耳垂,輕笑道:“這才對……”
他命該絕在九千年前的南明離火裡,多少次死裡逃生,純屬僥幸,這些偷來的歲月早該還回去了。
他這一生遇到過兩個貴人,一個予他第二次生,一個讓他第一次活。
為了燕回死,他甘之如饴。
剛爬上地面,梁逸興感到手裡一空,一個青色身影就在電光火石之間跳下去,拉都拉不住,毅然決然。
倔,一個比一個倔!
他正要跟着往下跳,洞穴下突然冒出一顆巨大的綠樹,枝繁葉茂,葳蕤生長,不一會已經數丈高,将洞口徹底封死。
花盈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不可能!我探過,地下沒有植株!”
風吹樹響,波濤流轉,衆鳥高飛聚積,祥雲籠罩。
梁逸興叫來更多人挖洞,仰天歎了句:“他創造的奇迹還少嗎……”
打通一個小孔,勉強能看到下面的情景,梁實喚來親自上陣的少族長:“神君!找到人了!”
等把人挖出來時,嗡嗡一個沒繃住先哭出聲來,被花盈嚴詞呵止:“别哭!沒死呢!”
隻見他神情嚴肅,一掃吊兒郎當的态度,挺拔地站着,終于有了幾分大人的模樣。
梁逸興探過兩人傷勢後,皺緊了眉頭:“梁實,帶董長老來,要快!”
梁實腳步一動,跑幾步又折回來:“董長老在閉關,嚴令禁止打擾……”
“就說是我說的!綁也要綁來!”梁逸興罕見失态吼道。
花盈想把相擁的兩人分開,卻發現燕回死死箍着落衡,十指相扣的手也難以分開。
他歎了口氣,心道:“這兩人還真是做好了生相伴死同穴的準備,可悲可歎啊。”
他對哭唧唧的小孩招招手,擺出先生的架子:“來來來,先生今日叫你們一句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最是應景。”
嗡嗡咬着下唇啜泣,淚水洗臉似的流,她還以為燕大哥和八哥真的不在了。
他們兩個壞家夥,一次次騙她掉眼淚。
梁實腳程快,不過半日綁着個身量矮小的老人來到房裡,梁逸興迎上去,二話不說帶着他往裡屋走。
董長老按住他,斷斷續續道:“少族長!慢點……老家夥一把老骨頭,比不得你們這些小年輕,讓老身緩口氣……”
梁逸興小幅度按住步子,還在拖着長老往裡走:“長老,人命關天,今日屬實是迫不得已,冒犯了。”
“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沒有什麼冒犯不冒犯的。”董長老拄着梁實遞來的拐杖,一瘸一拐跟着他走。
“甭管之前多兇險,老身來了便無性命之憂,少族長放心。”
董長老在床榻上坐下,給落衡把脈,捋胡子的手一頓,漸漸坐不住,不可思議地一摸再摸,探了又探還是那個奇怪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