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衡腰間鈴铛一響,燕回就醒了,見他一臉茫然發呆,不由得覺得可愛,在他腰間捏一把:“想什麼呢?”
落衡猛地一顫,眼前一片漆黑,腦子更是一片空白,支支吾吾道:……啊……沒……”
燕回在他額前落下一吻:“還早呢,累了就多睡會。”
屋外高懸的太陽汗顔……
落衡掐掐眉心,晃晃頭,還是什麼也看不到。
天人五衰,其命必絕,時間真的不多了……
燕回敏銳察覺到不對,那雙眼睛好似熄滅了星光,對不上焦。
他擡手在他落衡眼前晃了晃,那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他心裡涼了半截,還是不肯相信:“昙花開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落衡一笑:“好啊……”
燕回臉冷下來:“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你的眼睛……”
“……”落衡面上閃過一絲慌張,聲音越說越小,“我……怕你擔心……”
燕回不由分說拉着他洗漱換衣服,眼前蒙上眼紗,強行拖着他要去找雪清漣:“一定有辦法的!”
“不去。”
燕回扼住他手腕,加了些力道:“要我背還是抱?”
落衡扯着嘴角一笑,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自己走。”
落衡幾次三番刻意加不小心亂指路,奈不住燕回先天方向感強到可怕,随意拐的彎直接繞道了雪家院落。
流水潺潺,古木參天,雲霧缭繞中透着散不去的寒。
雪清漣本在試煉場坐鎮,收到消息時眼角一跳。她就知道按照那人的性子絕不會安分将養,隻是沒想到作死地這麼快。
她試探過他的傷勢,眼白快翻上天:“拿醫囑當兒戲,随意動用靈力,還嫌三天太長!我救不了你。”
茶盞清脆嗑在桌上,落衡像是要吃了她一樣!
壞了,說錯話了。
“三天……”燕回心一跳,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什麼三天?”
他半眯起眼,帶上怒氣:“落落,什麼三天?”
“就……喝藥的周期……”落衡心虛一笑,謊話說的沒底氣。
他好想念曾經說謊不眨眼的自己。
燕回一口氣憋地眼眶通紅,他隐隐猜到了前因後果。
窮奇難敵,他一直以為是花盈到的及時,現在看來又是落落不要命地自我獻祭!
落衡受不住他炙熱的目光,像個犯錯的小孩低下頭,輕輕拉拉他衣角:“好了好了,我錯了,再也不瞞你了。”
燕回深吸一口氣,對着雪清漣一禮:“還請雪姑娘救救他,我會盯着他,絕對謹遵醫囑。”
“治個眼睛不難,打通經脈,施針去淤。”雪清漣道,“治标不治本,下次說不好是嗅覺味覺還是聽覺,或者半身不遂。”
“最直接的,我用補魂之術……”
落衡斬釘截鐵打斷道:“太疼,不用。”
“你……”
“我身若是我,死活應自由。”落衡能想象到燕回的表情,就算他任性吧,對不住他了。
逆天而為,代價太大了。
雪清漣歎口氣:“跟我來吧,治你的眼睛。”
她按下機關,壁龛一轉,門洞大開,寒氣瞬間飄散出來。
落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洛澤?修到屋裡不冷嗎?”
“哪有你這麼身嬌肉貴的,神仙刀槍不入,冰山火海裡滾一圈還是安然……”
雪清漣突然一頓,想起九千年前那場大火,可不就差點葬送風禾性命嘛。
落衡一笑,往燕回懷裡鑽着擋風,似是沒聽出深意。
雪清漣丢給他件厚狐裘,雖然一會還得脫,聊勝于無吧。
她攤開一排冰針,各個通體冰寒,泛着幽青:“一會我會用術法強行凍結他靈脈,傳輸靈力打通淤血。燕回,你配合施針。”
落衡露出個腦袋,一想到洛澤冰冷的池水就打個寒顫:“應該……不用下去……吧……”
下一秒就聽到:“衣服脫了,下去。”
他胸口聚起的一團熱氣呼得散了,仿佛已經置身冰窟,手腳冰涼。
燕回捂住他的手哈氣取暖:“我陪你,很快的。”
脫的隻剩個裡衣,落衡死死揪着不放,這是他最後的尊嚴。
洛澤終年不凍,一入池水落衡臉上血色退盡,嘴唇凍得發白,不住地哆嗦。
雪清漣捂着眼睛,不小心瞄到布料下的紅痕,歎了口氣,給小情侶點面子,留着就留着吧。
冰寒的靈力打入體内,七經八絡像是被冰凍,一點熱活的血都不流通,從内而外的冷。
一道靈力由後心打入,幾乎凝滞的心脈被強行破開,瞬間爆發尖銳的疼,像是一隻手無情揉捏心髒。
他不由得咬緊牙關,唇邊滲出一絲血迹。
“落落!”
燕回想抱抱他卻又不敢動,在冰水裡愣是急出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