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你不是最在意蒼生的性命嗎?”落衡眼睛有些閃爍,“為了我,背棄自己的信仰,值得嗎?你不……恨我見死不救嗎?”
“傻瓜,滅頂之災在前,你能有什麼辦法?”
落衡執拗道:“若是我有的呢?水月洞天一旦崩塌,下方方圓百裡的土地将被破壞,無人生還。你希望我救嗎?”
燕回神色一暗,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能是我貪得無厭吧,一人與衆生我都想守護。”
他深吸一口氣,頓一頓道,“神愛世人前應該先愛自己,為救毫不相幹的人傷害自己,我不允許。我怪的,隻是自己的無能和軟弱,護不住你也不護不住其他人。”
他緊緊握住落衡手:“别做傻事——疊翠山快到了……”
“我明白了。”落衡腳步沒動,嘴角一勾,拉着燕回逆着人流往回跑。
“梁逸興!跟我來!”
踏上金鱗台,落衡一回頭,發現幾人都在。
“啧,盯我着呢?”落衡輕笑,順手打落頭頂一塊天石。
他抱起手:“等死還是等會死,你們選一個?”
花盈眸子一亮:“當然是等會死!誰知道一會會不會扭轉乾坤!”
“哦?現在輕松地死還是一會痛苦地死?一個是在湮滅之刑下死,一道雷的事;一個是反抗後在白玉京的天牢裡受盡折磨,千年,萬年。選一個。”
梁逸興堅定道:“未來的事誰說的準。”
落衡笑笑,在梁逸興、花盈、風華、雪清漣手中各自落下一把神兵:“開四方陣方有一線生機,和四象沾上關系,以後就都洗不幹淨了。”
長青,長明,長空,長流!
“神兵無舊魂,殘留的四象神力勉強能撐一柱香,一人守一方。可能會死,别怪我沒提醒過你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左右都是死,不如轟轟烈烈鬧一場!”花盈扛着神兵,大咧咧離去。
風華把月寶放在地上,點點他哭得一顫一顫的小奶膘:“好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哭。哥交給你一個艱巨的任務……”
他在小孩耳邊低語,鄭重問道:“能做到嗎?”
月寶握緊手中短劍,一抽一抽地點點頭:“能!”
天地空曠,暗色逼退春光。
落衡拉過燕回,不由分說在他唇邊落在強硬一吻,牙齒嗑在口腔,嘴裡頓時升起一股鹹味:“燕回,我不想騙你。我可能……會死……”
“我會陪着你的,不論生死。”
東南西北四方陸續升起四象圖騰,龍騰虎嘯,鳳鳴龜叫,遠古神力覆蓋上慘淡的血色天空。
落衡一擡眼,看到久違的圖騰,輕輕一笑,叫來月寶,在他圓腦袋上摸一把:“小胖子,幫哥哥一個忙,用你最厲害的陣法加持我的結界。”
殘留的神力遠遠不夠,就是一團散沙,毫無攻擊防守能力。
“長風!”一把長槍召出,落衡一把插入金鱗台,金屬質地的花紋頓時迸裂,連帶着毓秀湖水都出現斷崖似裂痕,一直蔓延到天際。
強大的神力灌入裂痕,發出瑩瑩微光,直沖上天穹。
燕回一瞧,吃了一驚——竟是在天穹上顯現出二十八宿!
圖騰像是活了一般,龍須都在風中舞動。
結界之下,風止雲息。
還沒等人喘口氣,黑雲反撲,好不容易破開的一線天光被吞了個一幹二淨,雲層愈發厚實,往下壓了不少,圖騰的光輝搖曳不明。
隐隐一道雷光,蓄勢待發。
燕回暗道一聲不好,立刻在金鱗台頂設下一道陣法,和雷光相碰的力道讓他半跪在地,咬着牙把陣往上推了推。
可他一介凡人,又怎麼能攔下白玉京至尊的懲罰,不一會便脫力半跪在地,氣息不穩地撐着陣法。
“還有我們!”
遠遠地跑來一群人,領頭嗡嗡的明黃色衣裳格外明顯,身後跟着一衆衣着樸素的人,老幼婦孺都有。
一道道靈力幫着燕回撐起陣法,一道道雷光落在砸出一片白光,晃的人睜不開眼睛,但誰也沒有後退!
“曼陀羅華共進退!”
不知道是誰中氣十足喊了聲,四周都是氣勢磅礴的“共進退”。
落衡一笑,覺得靈脈撕扯的疼好像也不是那麼難忍。
果然啊,人活着為的無非是那一點盼頭。
青龍神尊逃不出的牢籠,萬年後他們非要與天叫闆!
圖騰陡然加強,二十八宿靈光緊随其後,所有人默契地孤注一擲,在最後的關頭試圖搏出一線生機!
落衡召來“短笛”,毫不猶豫一劍刺入胸口,血流一地,沿着縫隙蔓延,從幽暗處生長出一排排的紅花。
曼珠沙華!
他神脈修複一半,雪清漣本事不賴,修了一半的鬼脈,兩相打通,可以增強靈力。相接處疼痛不堪,每一絲遊走的靈力都像是淩遲。
“哥!”月寶強撐着淚水加強陣法,哭得淚水縱橫。
“小胖子哭起來怎麼這麼醜。”落衡輕笑,劍抽離體内時不由得發出一聲悶哼,他穩了穩身形在小孩鼻尖一點,卻不料劃上一點血迹,“诶呀,成小花貓了。”
“你這短劍輕巧,倒是适合你這個小矮子。等你長大,若是不嫌棄,同悲劍送你玩。嫌棄的話,那就嫌棄地用吧。”
月寶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腦袋甩的嗡嗡的。
曼陀羅華不成文的規定,長輩身亡,劍道傳承。
燕回心一緊,隻見曼珠沙華之上升起一道道來自若水的幽冥寒氣,陰陽際會,漫天的星辰增強,混合四象之力騰空而上,與天穹相碰。
一陣白光閃過,雲消雨霁,彩徹區明,天光穿透祥雲散落,百鳥盤旋。
落衡再也撐不住,腿一軟就往下倒,睡過去前模糊看到燕回含淚的眼:“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