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瞧了眼落衡:“幾位稍安勿躁,難道你們不想知道九千年前你們的爹娘究竟經曆了什麼嗎?時間快到了,想看就把劍收起來。”
雪清漣逼進一步:“此案我等自會查明,時間問題。以全族性命和水月洞天為代價,不可。”
素女覺得荒誕,笑也有些收不住:“時間問題?多久?再一個九千年?曼陀羅華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獨風禾不行!他是全族的希望和驕傲,天之驕子就該活在六界人的仰望中!”
她譏諷一笑:“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活成廢物。”
燕回拳頭捏緊:“你就沒把他當人。”
“自然。”素女高昂着頭,“他是神。”
“你——”燕回話未出口,頓時感到胸腔一痛,喉頭湧出一口血,強大威壓下膝蓋不受控制地觸地。
素女狡黠一笑,繳了所有人的劍,強行摁着他們跪着:“都歇歇吧,好戲開場了。”
她袖子一揮,憑空浮現出一塊水鏡,霧氣退散後,浮現出昔日的光景——
夜涼如水,月色如銀,清輝灑山頭,月華流照處一位紅衣少年負劍而立,銀冠高馬尾,紅寶石的點綴更是襯得人少年英氣,英姿飒爽。
長劍揮舞處,行雲流水,風随意動,萬物向榮。
……
素女滿意一笑:“這境界就是如今的曼陀羅華也是挑不出第二個來。”
風華低着頭斟茶:“阿娘用茶,我會繼續努力的。”
“努力在天賦面前一文不值,何況你還不如他勤奮。”素女眼睛一刻不離開水鏡,似是那鏡中人才更值得在意。
風華咬咬下唇,沒再說話。
……
亥時将過,風禾收了劍,拖着沉重的步子邁上小山坡,那裡青草及腰。他将劍随手一扔,隻聽得清脆一聲響,大概是嗑在了石頭上。
他懶得在意,反正疊翠山不缺寶石,回頭找幾個差不多的補上就行。
坐在水月洞天的最高處,俯瞰是燈火零星的村落,他不知道哪裡是哪裡,隻知道東方的一座亮燈小屋是父親的書房。
他在想,今晚是誰先睡。
他歎了口氣,今夜沒有星星。既然不能數星星,那便數數有幾隻螢火蟲吧。
他一個響指,空闊的原野上升起無數點熒光。
“一隻,兩隻……三千九百二十一隻……”
……
花盈打個哈欠,瞪瞪酸痛的眼睛:“我說夫人,咱們廢這麼大勁看人數螢火蟲?”
制止他的不是素女,而是一直靜默嚴肅的燕回:“安靜。”
素女輕蔑一笑:“大好的時間浪費在此等無意義之事上,也是愚蠢。”
花盈趕忙摁住燕回,怕下一瞬就要單挑上神,可那人卻安靜地注視水鏡,像是把魂都丢進去。
……
風禾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哈欠,揉揉眼睛終于看到那盞燈滅了,估摸着已經到了醜時。
他咧嘴一笑,肆意燦爛:“今晚是我赢了。”
可下一瞬笑又耷拉下來,掰着手指頭算:“一日比一日晚,今天隻能睡兩個時辰了。”
他踢一腳草堆,仰天長歎一口氣,癱軟在地上:“作孽啊!”
“誰在那?!”風禾突然翻身坐起,目光炯炯盯着某一處,暗暗将劍召回身邊,壓低腳步不斷靠近。
一陣窸窣響,長草不斷抖動。
風禾提劍刺去,劍氣劈開青草,露出一隻受驚的黑影,虛弱一聲:“喵~”
強行調轉剪頭,“同悲”落在小貓一旁,堪堪擦落幾根毛。那小黑貓似是受驚了,一顫一顫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風禾。
他仔細一看,才發現小貓後腿受了傷,還在滴血。
“看你這麼可憐,就勉為其難收留你吧。”
風禾把小貓抱在懷裡,撕下一條衣帶纏在傷處,紮了個醜陋的結……不是,結實的結。
“你長得這麼黑,就叫你白白吧。”
白白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似是在不滿這個太過随意又刻意的名字。
風禾撸着貓毛,揉揉他圓嘟嘟的腦袋:“别覺得這個名字不好,簡單的才長久。名字有了深意,就有了寄托。若是有一天你覺得這個地方不好走了,我也不至于太傷心。”
“白白,白白,白白……”風禾不厭其煩地叫小貓,把他舉過頭頂轉圈圈,“有你陪我,今晚也就不回去睡了,剛好能躲過喔喔的奪命起床鈴。”
白白舔舔他的手心:“喵嗚~”
風禾撸貓一頓:“你家人呢?你跑丢了他們會不會擔心啊?”
白白搖搖頭,有些悲傷::“喵嗚嗚~”
“那正好,我家裡還有隻蘑菇,我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喔喔長得太大,晚上都睡林子裡,你想睡哪都可以,上房還是挖洞,趴喔喔頭頂都沒問題。”
他帶着小貓滾了幾個圈,和貓比誰的眼睛瞪的圓,累了把他抱在懷裡,打個哈欠:“睡了睡了,再不睡天亮了。”
待他沉沉睡去,白白一縮身鑽出臂彎,狠厲嚎叫一聲:“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