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表姐,怎麼分得清女孩和女孩之間是友誼,還是愛情?」
「她告訴我,是欲望。」
事後沈初月被攬入懷中,起伏的呼吸随着脈搏有序跳動,雙手垂落于邱霜意的肩上,又不忘調皮地用指甲在她背後畫圈圈。
故意挑釁問,到底誰更厲害一些。
「是欲望,以此來證明兩者有何不同。」
暗光裡,沈初月下颚輕佻的線條浮動,天鵝頸張揚優雅,火星燒到肌膚的每一處細絨間。
她艱難仰起頭,唇瓣翕顫,鋪顯出細小的唇紋。
眸光湛湛,所有的癡心妄想融化入她的眼中,濺出圈圈漣漪。
想要索吻。
夜晚的形狀與味道,浸潤得格外軟滑,是帶着刺痛誘人的蜜醪。
「我面對沈初月,是毫無懸念的審判。」
邱霜意眉梢微松,心髒遽然漏了一拍。
「于是我的臆想與我挑起了詭辯。」
下一秒,邱霜意也欣然接受沈初月的邀請,額前發絲緩緩落下,長睫半垂,輕吻她的唇瓣。
掌心穿湧入發縫,沈初月的長發在她的指節上蜿蜒盤旋。
心脈與動作融為共同的音律,一段不經意間擲出的赧音趁片刻又受困于咽喉中,最終随着短促的呼吸回流進血肉。
甜膩柔和,還有細微的酒醺香。
影子擁吻,世界開始變得透明變形。
灰色領域被模糊邊緣,深吻纏繞,潤濕溫熱的空氣。
「這讓我頭疼欲裂卻保持清醒,維持我虛無缥缈的呼吸。」
一針一針拼湊,重縫時間的脈絡。
女人清癯的脊背勾畫出夜裡最曼妙的筆墨,肩後的藍蝶銀絲遮蓋住傷痕增生,不羁的輪廓成為了蝴蝶最堅韌的反骨。
「我不想要再兵荒馬亂。」
——
緘默的細膩比熱烈中更加漫長,直到身體的生物鐘走到極限時,沈初月主動宣告敗下一陣。
沈初月受累,她快速卷入被窩,困意席卷,雙眼已經快要睜不開,但最後還是掙紮地用剩餘一絲力氣笑着,向邱霜意小聲說了句晚安。
可邱霜意偏偏在這個時候使壞。
她撿起地上散落的衣裝,蹲在床頭邊,趁着沈初月快要睡着時,在她耳邊吹氣。
“江月。”
邱霜意的聲音很輕,指節勾挑去她的碎發,随後又故意佯裝委屈:“我有點冷。”
沈初月瞬間清醒了。
發絲和枕被摩擦有靜電,她恍然起身時頭發翹起得亂糟糟,像是身體觸碰火焰般條件反射,直接雙手一伸,而重心不穩,撲向了邱霜意。
肌膚相貼,褪去午夜前兆的肅寒。
沈初月頭靠她的肩上,溫熱再一次渡給邱霜意,實在困得不行,字音都碎得朦朦胧胧:“那我晚上抱你睡……”
毫無防備的胴體,觸感似香潤軟玉。
邱霜意的嘴角間浮出一絲笑顔,唇瓣在沈初月的脖頸上遊蕩。
她總覺得沈初月像是個行走的暖寶寶,每時每刻都沒有失溫的錯覺。
從十六歲就這麼覺得。
高中時邱霜意總會趁着晚自習偷看她一眼,欣賞她執筆的手。
沈初月的指節線條鮮明纖長,落筆時手背繃出的青筋彎曲擴張,沿着骨節攀緣,背骨攏成小山,分支各樣沉湎的河流。
指腹間皙淨,透出羞澀的绯紅。
指甲長出芽白細微,弧度光滑。
邱霜意認為這樣的長度應該不會抓紅皮膚。
随後早就察覺異樣的沈初月忍無可忍,将寫完的物理習題冊立刻蓋上,随手用另一本書壓在上面。
她轉頭與邱霜意相觑,沒有好氣問道:“你是不是在偷看我答案?”
盡管沈初月知道邱霜意這種天賦怪,根本沒必要這樣做,說不定邱霜意是想要看到她的錯誤答案,以此好嘲笑她。
邱霜意的粉紅泡泡被戳破,隻好實話實說:“我沒有。”
沈初月眉頭一蹙,繼續追問:“那你一直看我幹什麼?”
這讓邱霜意霎時略有羞愧,總不能說喜歡盯着她的手看,這顯得她的癖好很奇怪。
邱霜意凝滞了幾秒,眼神四周轉轉,最後看向沈初月,鬼使神差說了一句:“我有點冷。”
邱霜意覺得這樣的答案,可能又會讓沈初月覺得她是傻子。
雖然那時候快要入冬,教室裡還未開啟暖氣。
這個借口,勉強合乎其理。
可沈初月呆滞看了她片刻,眼神逐漸擔憂,面容也變得柔軟,喉嚨恍然動了一下。
“那……我幫你捂捂。”
沈初月放下筆,雙手搓了兩次,十指張開,毫無征兆地放在邱霜意耳根下的凹陷軟骨裡。
熱感襲來,臉瞬間被捧起,邱霜意雙眸頓顫,感官震懾得不太分明,說不出話。
沈初月的掌心觸感溫熱,混雜細繭的粗粝,摩挲皮膚會引起細微的酥癢,分外擁有侵略性。
手指穿入發縫裡,溫度感知灼熱的氣息,恍惚冒出燙骨磷火。
腎上腺素快速麻痹大腦,邱霜意的耳根蓦地透出半片绯紅。
心髒不覺泛起一陣巨顫,大腦一片空白。
沈初月的手指完全能夠感觸到她此刻脈搏跳動的異常。
那麼,沈初月會猜到她在想什麼嗎。
再等她與沈初月對視時,沈初月的瞳孔間卻盛滿了黏稠的不安。
宛若刀鋒發鈍,在肌膚上打磨并不會血肉模糊,但痛感永遠存在。
沈初月曾經挨過餓受過凍,這種刺痛的記憶連帶着她的自卑一并湧入血肉,不斷吸收與更替,生長出本能的抗衡與秩序。
她聽不得别人說挨餓受凍。
沈初月的拇指輕微按壓邱霜意的耳垂,虎口拖住了她的下颚,角度微微向上仰。
就這樣雙手捧住她的臉。
「她眼底沒說的,都紛紛落落包裹着我。」
邱霜意感受到整個臉都動不了,指溫漫漶,血液的流速漸漸變緩。
她想問,會不會有點暧昧了。
但最後眼睑輕顫,磕磕絆絆問沈初月:“是這樣捂熱的……嗎?”
沈初月并沒有覺得什麼不妥,比她多一點坦誠:“我媽媽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