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潔不說話，靠着座椅看着窗外的風景，眼睛跟鼻頭都還紅腫。

白露露煩躁地揉着腦袋，“話說這到底是怎麼個事啊？什麼騙子什麼錢的，我怎麼一個也聽不明白呢？”

“露露。”柳青雪輕輕推了白露露一下，壓低聲音，“你别問了。”

白露露看一眼正傷心的孫潔，再看一眼滿臉擔憂的柳青雪，默默地把許多沒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車内氣氛很是壓抑，每個人都在沉默。

過了很久，司機雲舞歎口氣。

“孫潔，其實你也有話想問我，是吧？”

“嗯。”孫潔的聲音有些虛弱，“你怎麼知道張博是個騙子？”

“那會兒還不認識方曉瑩的時候，你就跟我說過，你的一個好朋友家裡出了變故，需要很大一筆錢，所以你把積蓄借給了她，因此隻能考慮合租。”

“嗯，我是這樣跟你說過，問你有沒有合租的打算。”

“之後見到了方曉瑩，我猜到她可能就是你的那個朋友。照你說的，她家明明出了變故，可我看她無憂無慮的，花錢大手大腳，就有點好奇。

“抱着你可能被騙了的想法，我去打探她的事情。沒過幾天，她突然把張博帶來了你面前，熱情地給你介紹對象，是這樣吧？”

孫潔沉默一陣，點點頭。

“我并不想那麼急切地交男朋友，所以拒絕了她的介紹。她沒有在乎我的感受，隻是反複跟我說，可以試試，那是個條件很不錯的人。”

“她覺得條件不錯，她去談不就得了？讓你試什麼？”白露露啧了一聲。

“她……”孫潔面露難色，“我拒絕之後，她就哭了，說我忽視她，不願意跟她做朋友……從家裡出事之後，她就像變了個人。我怕刺激到她她會做出傻事，然後就……隻能答應下來，先跟張博相處。”

“啊？你……就這樣，你就真跟一個陌生人談起了戀愛啊？”

“沒有。我覺得張博是個還不錯的人，但對他沒有愛情方面的感情，也從沒答應要做他女朋友。”

雲舞的神色很複雜，“沒想到你跟張博是這麼個關系……我一直以為你跟他相處久了，多少有點感情，所以才整出那麼多彎彎繞繞，想讓你看清他的真實樣子。”

柳青雪小心翼翼問道：“所以你願意跟張家那兩個人來這裡，隻是因為……方曉瑩嗎？”

“嗯。”孫潔哽咽了一下，“對不起……是我不好，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事。”雲舞随口安慰一句，岔開了話題，“當時第一次見到張博他們，原本沒什麼問題，可他說的有幾句話讓我起了疑心。

“他說他在那個學校讀研，恰好，我也有一個遊戲好友是那個學校的。那晚問了一下，好友告訴我他們學校沒有張博說的那個名字的導師。

“我警惕起來之後，就感覺他們兄妹倆越看越不對勁。過去一段時間，就在你被拉去見家長的那天，晚上你們回來後，方曉瑩大大咧咧，手機丢在了桌子上。

“恰好，我随便一瞥，瞥見有人問她到底靠不靠譜，發信息的人是張博。”

孫潔默默聽着，心裡越發難受。

“總之，在我眼裡，他們幾個人都不正常。但當時見你和張博也還算有點距離，加上擔心是我弄錯了，所以我始終沒有把這些事告訴你。怪我，我應該早點和你說。”

“可是……”柳青雪聽得一頭霧水，“他們為什麼要騙孫潔呢？而且還是用這麼麻煩的手段……”

“不這樣的話方曉瑩不好脫身吧。”雲舞望向遠處的地平線，“‘孫潔突然失蹤’和‘孫潔跟男友出去玩時失蹤’，是兩個概念。”

白露露結巴了一下，問道：“所以張博的目的到底是不是騙婚？”

“我更傾向于拐賣，因為方曉瑩說到了錢。不過這種事，我們誰說得準呢？畢竟方曉瑩和張博又沒親口承認。”

說完，雲舞歎了口氣，“算咯，事情已經過去了，就别再多考慮，沒有意義。尤其是現在的情況……人縱然可怕，不過身邊的威脅也不能忽視。”

車内幾人忽然清醒了不少。

在範家别墅待的幾天，周圍都還算安全，導緻大家一度忘記現在的城裡是什麼樣的光景。

離開那裡，其實也隻是從一個狼窩進入另一個狼窩罷了。

孫潔捂住左手，胳膊上的傷依舊在發疼，帶得心裡也疼。

其實她并不是個多遲鈍的女生。

早在當初方曉瑩有了變化時，她就已經感受到了，隻是心裡不願意去考慮那麼多。

她還想跟她成為好朋友，不願相信相處了這麼久的好友會傷害自己。

但她知道，不一樣了。

孫潔抿緊了嘴唇，閉上眼，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高中第一次見到方曉瑩的場景。

行李散落一地，她在來往行人的注視下羞窘無比，手忙腳亂撿東西。

這時候，方曉瑩出現在她面前，彎腰幫忙，大大方方地安慰她。

“沒事，我來幫你。”

畫面一轉，就到了今天。

眼淚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湧着，孫潔側過頭，靠在座椅上。心裡明明是難受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想着想着，竟然有了一種奇怪的解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