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雪按住敷在臉上的毛巾，雲舞在旁邊坐下，拿了個抱枕墊在腿上。

“躺下吧，臉朝上，别壓着。”

柳青雪望一眼抱枕，紅着臉靠了上去，心裡雀躍得不行。

雲舞伸手去拿毛巾，指頭跟柳青雪的手碰到，不由得頓一下，不自然地往後縮了縮，“……我來吧。”

“嗯嗯！”

柳青雪閉眼躺着，雲舞隔了一層冷毛巾，輕輕按揉她腫起來的半邊臉頰。

在範家門口時，她本來可以不砍人，但想到在地下室裡方曉瑩打柳青雪的那一巴掌，最後還是沒忍住一刀砍了下去。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冷靜如她，那會兒也愣是沒控制住心裡的暴虐。

揉了一會兒，雲舞把毛巾揭下，放進水盆裡泡冷再擰起來。

這次敷完後，拿過茶幾上的藥膏和棉簽，小心地給柳青雪塗上。

大概是白天實在太累了，還在塗藥時，她低頭一看，發現柳青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着。

昏暗燭光搖曳，映照着柳青雪恬靜的側臉輪廓。頭發上，她自己做的小鈴蘭發圈上的小鈴铛随着呼吸輕輕顫動。

鈴铛沒有發出聲音，可是雲舞竟然莫名聽到了奇怪的“噗通噗通”聲。

好半晌後，她終于回過神來，臉上有點熱，連忙小心地将腿上的墊子擡起，自己挪開後把它放到沙發上。

倒了水回來，發現柳青雪還穿着鞋腿垂在地上，雲舞走上前蹲下來，去解矮跟小皮鞋的扣帶。

脫了鞋剛要把腿擡到沙發上，她忽然眼尖地看見了柳青雪小腿上的一道紫色痕迹。

将皺吧破碎的裙子往大腿上移，青紫的鞭痕以及繩子勒出的紅印映入眼簾，有的地方還破了皮，滲出的血珠子已經凝結成了細小的痂。

雲舞愣愣地看着，終于明白了為什麼柳青雪走路的時候看起來那麼别扭。

這傻子也受了傷，但她選擇一直憋着不說，裝沒事人。

這一刻，雲舞感覺心裡前所未有地難受，像被一塊有棱有角的石頭堵在心口，又悶又疼得慌。

她端來溫水，小心地給柳青雪擦了雙腿，清理傷痕，上藥捆綁繃帶。

腿上的傷處理好，擔心胳膊也有傷的她伸手去解柳青雪的上衣扣子。

恰好這時，迷迷糊糊的柳青雪醒了過來。

一睜眼，看見的就是雲舞正彎着腰，盯着她的領口，雙手解她的衣扣。

她瞬間睜大了眼睛，看着雲舞，小臉爆紅。

雲舞總覺得不對，視線一上移，發現柳青雪紅着臉，正在看她。

四目相對，兩顧無言，奇妙的尴尬氛圍彌漫整個客廳。

“我……”雲舞觸電似的縮回手，臉紅耳朵也紅，神色慌亂，“聽我解釋，不是那麼回事，我是……擔心你胳膊有傷……”

“嗯……知道了……”柳青雪捂着領口，心跳狂亂，同時莫名地後悔剛才睜開了眼。

兩人誰也不說話，柳青雪在沙發上側躺，雲舞在茶幾旁罰站。

“你……渴不渴？”雲舞撓撓頭，“我去給你倒點水。”

柳青雪點了點頭。

雲舞頓時如獲大赦，跑向廚房。

從尴尬氛圍中脫離了，她倒着水，忽然後知後覺想到，都是女生，有這個必要嗎？

上大學時在大澡堂子裡那麼多人坦誠相待不也沒什麼問題？

她放下杯子，雙手捂住臉，努力地緩和心裡升起的奇怪情緒。

感覺臉上終于沒那麼熱時，雲舞松了口氣，放下手，端起杯子準備出去，餘光卻瞥見外頭有奇怪的光點。

那個光是暖色的，一看就不是手電筒，而且從位置來判斷，它也并非小區某個屋子裡發出的燈光。

她好奇地站到窗邊往下看，随後就愣住了。

今晚的天黑漆漆一片，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外頭還刮着風。

這樣的情況下，樓底的那片空地處竟然還有兩個人在燒紙。

火勢不算小，有的紙錢太輕，燒着燒着就被風刮起來，帶着還在燃燒的火焰在空氣裡盤旋。

本來平凡的晚上，讓這倆人一整，顯得鬼氣森森。

雲舞啧啧兩聲，把窗簾唰地拉上，端起水杯往客廳走。

鬼神這東西，帶給她的震懾不及喪屍的十分之一。

畢竟真要有鬼神的話，許多仇恨就不會被加諸到她的身上了。

客廳裡，雲舞走後柳青雪就翻身坐了起來，覺得腿上緊繃，低頭一看，那些大大小小的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處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