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強争霸賽,其曆史可追溯回大約七百年前,是歐洲最大的三所魔法學校之間象征友誼的賽事,但由于死亡的參賽學生數量過多,不得不一度中斷。直到1995年,它重新被納入魔法部的例行議程。盡管,那一年的三強争霸賽因為伏地魔的複活,再次導緻一名霍格沃茨學生的喪生。
那是蕾雅四年級的事。那個時候,一向不對任何體育賽事抱有興趣的她當然沒怎麼關注。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五年後的今天,自己會以這樣方式去參加一次三強争霸賽。
她下意識看了眼别在胸襟内側的嶄新傲羅徽章,不大的銀色金屬塊背面刻有她的名字,以便在某些事故發生後快速能辨認身份。是的,準備考核和通過考核以後的日子都過得極快,一眨眼,時間就于無數個為了三強争霸賽而開展會議間悄悄流失,再不複返。
滑入十月,蘇格蘭高地已然一副蕭瑟又寒涼的模樣,是一年中最難熬的時節。
這天霧氣沉重,就連霍格沃茨特快噴出的白蒸汽也迅速化進灰蒙的天色。粘稠的細雨飄散,冰冷沁骨的水汽輕易浸濕長站台上每個人的衣袍。不少送行的學生在紅彤彤的列車旁簇擁成團取暖,麥格教授和斯普勞特教授不斷忙着給學生們丢去一個個的溫暖咒。
這輛前往布斯巴頓的霍格沃茨特快是被改造過的。除車頭、前兩節和最後一節車廂仍是原先的模樣,其餘的車廂都被施加無痕伸展咒,由納威和德拉科帶着幾位級長改裝成功能齊全的學生寝室。在法國期間,學生們都會住在這架列車上,包括随行的傲羅和教職工們。
而現在伫立在唯一敞開的車廂門前的,是她的丈夫,亦是這所魔法學校的校長,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正和隆巴頓助教以及斯威克主任一起,逐一檢查每一個登上車廂的學生,确保他們不會是複方藥劑或者混淆咒所僞裝的。
蕾雅、哈利和幾個傲羅則忙碌在車尾的行李車廂,協助費爾奇排查每件被海格送來的行李,避免有什麼混進去的黑魔法或者違禁品。剛目見她手邊的最後一件行李被哈利的漂浮咒送入車廂,蕾雅就看見費爾奇從另一端踱了過來。
“怎麼樣,波特?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麼?”他停在車廂前,朝内裡小山似的行李堆揮動手中的探測器。
“都沒問題,費爾奇先生。”哈利朝滿頭花白的看門人擠出個禮貌的笑容。
“好吧,那趕緊關門,校長說别耽誤了時間。”費爾奇幹巴巴地說。
費爾奇的話音剛落,滿臉熱忱的海格上前擡手合攏了車廂門,同時輕咳一聲,對哈利露出一個寬厚的笑,用他那粗犷的嗓音說:“哈利,我就在法國等你了。”
?“隻是我不會坐霍格沃茨特快去了,我真羨慕你們,就連賈斯廷都能提前去。”哈利毫不掩飾地聳肩,扯了個遺憾又無奈的神情,他轉過頭,正好對上蕾雅面上淺淡的歉意,“好啦,我隻是說說。正好,這幾天我還得跟赫敏好好安慰羅恩,畢竟他快被唐克斯折磨瘋了。”
蕾雅松一口氣,用手肘戳了戳哈利的胳膊,輕輕說道:“那就拜托你了。我看出來他真的很受打擊,就不說唐克斯給他的加倍魔鬼訓練。”她的腦海中不自覺翻出這幾天羅恩到了下班,還癱在桌前毫無生氣的樣子。
這次的考核,除了在斯威克主任的安排下有十全十把握的哈利和蕾雅,其他人的情況是有些出人意料。先不提基礎比較薄弱的埃琳娜,他們是沒料到羅恩因為潛行和幻影移形的不熟練而沒能通過,更意外的是賈斯廷·芬裡列那天手感奇好,順利地通過了。
“好咯,沒時間了。”海格擰緊車門鎖,揮着他的大手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來,哈利,我得帶你看看我的‘特别車廂’,那兒有霍格沃茨為這次比賽準備的秘密,保證讓你大吃一驚!”
“那到時候見,蕾雅。”哈利與蕾雅告别,跟着海格去往拖在列車最尾端的特制隐形車廂。它比其他的車廂都要大一圈,裝載這次霍格沃茨準備的“題目”。
蕾雅回過身,再一次确認過車尾的一切,便和其他要出發的傲羅們返回列車前部。鄧布利多、教授們和斯内普都在那裡,長高不少的科林·克裡維正穿行在人群之中,忙着給即将出發的霍格沃茨勇士們拍下一張張魔法照片。
“要團結,也要記得我們霍格沃茨的儀态。”麥格教授逐一握住從車窗伸出來的幾雙手,不舍的目光流連于每一位探身的學生,一遍遍叮囑道:“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你們都渴望為霍格沃茨赢得這次的獎杯。”鄧布利多的左手半舉着拂過胡子,以一貫慈祥的神色望向這些遠行的孩子們:“但是要記住,任何榮譽都不比生命重要。孩子們,要平安歸來。”
“還有,霍格沃茨是一個大家庭,無論是誰被選為了霍格沃茨的勇士,你們都要相互扶持。”弗立維教授激動地補充道,斯普勞特教授則點着頭贊同,“是啊,到那邊要互相照顧,如果遇到什麼困難,都别猶豫,要向斯内普校長或者隆巴頓助教報告,明白嗎?”
走得氣喘籲籲的斯拉格霍恩教授似乎現在才緩過氣,他撫了撫起伏的胸口,圓圓的腦袋左右擺動,“去吧,去吧,孩子們。别忘了帶點精彩的故事回來告訴我們。”
身處分别之際的學生們都很是動容,紛紛紅着眼答應。
蕾雅和待命的傲羅們靠牆而站,目見這一幕,不由地染上幾分柔和。她忽而覺得,霍格沃茨似乎比之前更為溫暖了。這麼想着望過去,她才發現,四種顔色的校服不再像以前那樣泾渭分明,甚至有零星綠色融在藍色與黃色之間。
她稍稍偏過頭,對站在那裡一語不發的德拉科搭腔:“我想起來了,這都是你的努力,德拉科。”
“什麼努力?你在說什麼?”德拉科皺起眉毛,那張蒼白的臉寫滿不明所以。但他很快不再在意這件事,而是遞給她一個一直攥在手裡的紙袋,“這是母親和阿斯托利亞今天早上送來的……聽說到法國要六到七個小時。”
蕾雅一愣,順從地接過來,偷偷瞄向裡側,發現是一盒親手烘焙的精緻糕點,還有不少奶酪和果幹。“哦,是想給西弗勒斯的?馬爾福夫人和阿斯托利亞一起做的嗎?”她反應過來,德拉科大概知道斯内普不太會容易接受額外的人情,所以才會交給她。
“也是給你的。”德拉科别扭地轉開臉,壓低聲與她分享一些近況:“嗯,阿斯托利亞現在不時會住在馬爾福莊園了。……大概,明年夏天,我們……”
“這是個好消息。”蕾雅适時地打斷了紅着臉吞吞吐吐的年輕助教,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恭喜你,德拉科。等我們回來,西弗勒斯一定會去的。”
“傲羅們,差不多是時間了。”漢密爾頓的聲音傳來,在這個時候向他們下達指令,“莫爾、賈斯廷,你随隆巴頓助教到車尾包廂。埃文斯、弗洛拉,你們去中段車廂。蕾雅,你和我一組。按照計劃,每小時巡邏檢測一次,每兩小時集中彙報情況。”
“明白。”得到命令的傲羅們不敢怠慢,各自前往被分配的位置。
蕾雅飛快别過德拉科,拿起行李和工作包跟在漢密爾頓後側,走向斯内普所在的車門處。
“我會盡量配合您的安排。”這位黑發校長抱着雙臂,微微颔首,正與斯威克主任結束交談。
麥格教授安頓着學生們回到包廂内坐好,才放下心,定定地望着斯内普:“在外一切小心,西弗勒斯。一定要把他們全員帶回來。”
“你知道我會的。”斯内普沉穩地回望她,語氣不帶一絲波瀾,仿佛在許下一句鄭重的承諾。随即,他拎起之前放在地上的黑色行李箱,向鄧布利多投去一個簡短的眼色,凜冽的視線順帶掃過老人身旁的幾位教授,“那麼,霍格沃茨就交給你們了。”
“有任何需要,給我們寫信。”鄧布利多正眼鏡,湛藍色的眼睛又看向斯内普身側的蕾雅和漢密爾頓:“也拜托你們了,漢密爾頓副主任,還有諸位傲羅,請多加小心。”說到這裡,他掂了掂花白的胡須,和悅的眼神落到蕾雅身上,後者不自在地笑了笑。
“感謝您對我們的關照,鄧布利多校長。”漢密爾頓面露感激地說,他與斯威克主任擺了擺手道别。
斯内普轉過身,眼角餘光掠過他因繁忙而已有數日未能親見的妻子。不過,跟蕾雅所想的一樣,他始終不會在這種場合浮現出一丁點私人情感,僅是不帶感情地開口:“上車吧,時間不多。”
車裡開足了暖氣,不僅驅散開衣物上的濕氣,也将此時學生們的歡聲笑語烘得更加熱烈。蕾雅和漢密爾頓率先進入緊挨車頭的一間包廂,安置好行李箱後面對面坐下。
不久,所有的車門都被嚴絲合縫地關上。斯内普依舊站在車門側片刻,等待麥格最後檢查一遍列車的防護咒語。之後,他轉身朝車頭低聲說了幾句,才拉開包廂滑門走入。
他将自己的行李箱送到架上,緊挨着她的,脫下沾滿潮濕的旅行鬥篷,挂在隔闆的挂衣鈎,抽回的手腕一抖,起皺的黑袍便順勢平直落下。他緩步邁到蕾雅那側,而正忙着取出紙袋中食物的人兒并沒有過多在意他,隻下意識地往裡挪了挪,于是斯内普也一臉自然地坐到她的旁邊。
緊接着,一聲仰天的轟鳴劃破蘇格蘭高地灰蒙的晨霧,巨大的車輪緩緩滾動,告别站台的衆人的揮手,向着法國的方向前進。
列車沿着望不到頭的鐵軌駛出山谷,轟隆的震顫聲變得越來越規律。蕾雅很快習慣過來這份節奏,漸漸沉浸在翻閱的資料中,努力不讓自己陷入瞌睡。斯内普撇向她手上那份寫有“埃文·羅齊爾”名字的檔案,啜飲一口車上送來的咖啡,向對面不時關注他們的漢密爾頓打了個不算熱情的正式招呼。
“一直沒有正式與你會面的機會。”斯内普注視着這位比雷格納還要年長些的傲羅,語調平直而客氣,“西弗勒斯·萊恩哈特·斯内普。”
“艾裡克·漢密爾頓,”中年傲羅一隻手捧着暖咖啡,微微前傾,作出回應:“實不相瞞,我以前常聽阿拉斯托提到您。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與您合作。”
斯内普的嘴唇卷曲一下,不鹹不淡地道:“想來,他對我的評價不會太正面。”
“我的這位老朋友,總是習慣性地懷疑一切。”漢密爾頓少有地扯出一個帶有苦澀意味的表情。
“是在說穆迪先生嗎?原來漢密爾頓副主任與他很親近?”蕾雅慢慢地擡起頭。
“是的,瘋眼漢阿拉斯托·穆迪,我們曾經很相熟。”漢密爾頓往後靠在椅背,眼神移到窗邊。平日嚴厲緊繃的面龐因為懷念的思緒和緩不少,“他曾是我們最強、最有經驗的傲羅。隻可惜……那次護送哈利的事。我聽說,校長您當時也在現場?蕾雅應該是沒有參與那一次的行動吧?”
“什麼行動?”蕾雅順手别好耳畔滑落的碎發,來回打量着二人,“還有我不知道的事?”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斯内普揶揄她,但眸光一沉,臉色也漸漸變得昏暗,與窗外逐漸晴朗的天空驟然不同,“穆迪死在了那次鳳凰社轉移波特的行動,就在我救你父親之前不久。”
“是這樣啊……”蕾雅錯愕地張了張嘴,最終卻安靜地合上。她再度盯着手上那份由穆迪撰寫的羅齊爾家族報告,不再打算過多插話。
察覺到她的情緒,斯内普緩緩垂下手,在黑袍的掩蓋下擱在她的腿側,以指背輕輕碰了碰她。而後,他直視着漢密爾頓,聲音低沉地回答他的前一個問題:“是,我在那裡。親眼看到伏地魔追趕在他身後,因為伏地魔以為波特會由最強的傲羅護送。……據我所知,他奮戰到了最後一刻,還擊落了數名食死徒。”
他記得那天的視野很差,那一次的行動危險至極。他不僅在迷茫的夜色中眼睜睜看着伏地魔追向穆迪,自己全然無能為力,而且,為了救下被索命咒瞄準的萊姆斯·盧平,他不得不誤傷到喬治·韋斯萊,隻幸好蕾雅曾在無意中将神鋒無影的反咒透露給哈利·波特。
想到這裡,斯内普忽而開始後知後覺地感到慶幸。慶幸當時的蕾雅·萊恩哈特不必像赫敏·格蘭傑、羅恩·韋斯萊那樣,被卷入鄧布利多和鳳凰社貿然的行動中,而是始終處在他所能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