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母親雖然誇她,卻總是忘了抱一抱她,她本來想提醒媽媽的,可是看着媽媽疲憊的樣子、手裡忙着的活計,到嘴邊的話總是又咽了下去。
就這樣日複日年複年,她從小丫頭長成了大姑娘,她雖然不再眼饞媽媽的懷抱了,但是依然努力的幫着家裡幹活,希望可以減輕一些媽媽的負擔。
就連下鄉,她都是幫着家裡的。其實本來該她去農場,她二哥來李村的。人都知道農場雖然也苦,但是條件終歸是比村裡強些。可是面對母親的哭泣,父親的長籲短歎,和奶奶拄着拐棍不停的咒罵,她又一次懂事的選擇了家裡人想讓她選擇的答案。
事後母親也拉着她哭,說是對不住她,并表示隻要家裡一有辦法肯定最先把她弄回來。
想到此周秀一陣惡寒,家裡五六年不見動靜,現在一想就想到了這麼好的一個辦法,還真正是時候呢!到時候自己嫁出去給家裡騰了地方不說,還能攀上一門好親,真是一舉多得的大好事啊!
周秀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委屈一會兒怨恨。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沖擊着她的大腦。蘇青兒就像哄孩子一樣,什麼話都不說,隻是一下一下輕輕撫着她的脊背,給予她最原始的溫暖和支撐。
不知過了多久,周秀哭得嗓子也啞了,頭也疼了,一雙眼睛腫的隻剩一條縫。
蘇青兒拿了熱毛巾來給她擦臉:“哭多了會頭疼的,秀姐别哭了,用熱毛巾敷一敷眼睛吧,不然隻怕明天睜都睜不開了。”
周秀仰頭将熱毛巾蓋在臉上,半天沒說話。就在蘇青兒覺得她要将自己憋死的時候,毛巾猛然被掀開,然後周秀開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青兒,你會不會覺得我挺傻的?”周秀冷不丁冒出一句,而後不等蘇青兒答話,又繼續自言自語說:“我都覺得自己挺傻的,明知道家裡都不喜歡我,還是一個勁的心存妄想,拿熱臉去貼人家。”
“隻是我總想着不管别人如何,到底我也是我媽十月懷胎生出來的,據說我剛生下來那會我奶就要把我送人,是我媽拼命攔着才沒将我送走。所以我才……”
周秀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是我太傻了,到底在我媽心裡我也是不如兩個哥哥的。雖然她嘴裡總說我比兩個哥哥要強,可是家裡的好東西都是哥哥們的,從來沒有我的份。我以為自己多懂事些就能讨的人喜歡,其實隻不過是讓别人一步步踩到我頭上而已。”
蘇青兒知道周秀此時定是極為灰心失望才說出這等話來,但等到情緒過了,依着她的性子隻怕依然還會是個孝順的女兒。對同志都溫言細語處處包容的人,哪裡又會真的跟家人記仇呢!
蘇青兒猜的一點不錯,事情過去幾天周秀的情緒便慢慢恢複了。雖然沒有按照家裡說的往回寄照片,到底也不再說家裡的不是了。
日子就這樣平淡而緩慢的流淌着,随着時間的流逝,蘇青兒漸漸适應了這裡的生活。每日早出晚歸,上工下工。偶爾跟工友一起去剜剜野菜,摸摸螺獅,心情好的時候甚至會同周秀等一起到小河邊,洗洗衣服撈撈小魚。
在麥子開始抽穗的時候,周秀收到了家裡的第二封來信。這次信裡寫的什麼蘇青兒不得而知,隻是看到周秀的情緒一直很是低落。
蘇青兒并沒有多說,這種事除非當事人自己想明白,否則局外人說再多也是徒勞。
五月初的一天,鎮上的郵遞員騎着他那光可鑒人的自有車,來到了知青點的門口。他站在門邊沖裡頭吆喝着:“周秀電報!周秀在麼,有你的電報。”
他們這的郵遞員也是知道村裡的情形的,送信或者電報都是一早一晚趕着人們在家的時候,不然到時候人都上工去了豈不是白跑一趟。
此時周秀正在屋裡吃飯,聞聲擦了擦嘴就從屋裡沖了出來:“哎!在呢!”
郵遞員把電報往周秀手裡一遞:“北城的電報,你拿好了,給我簽收一下。”
“哎!好。”周秀忙不疊的答應着。
送走了郵遞員周秀打開電報,隻見上面四個大字:“母病速歸!”